大梁十四道,依条件不同,各设节度使、经略使和观察使等封疆大吏。
各道下辖诸州,大小不同,分为上、中、下三州。
但各州都设有三驾马车,分别是刺史、长史和别驾。
刺史是一州主官,而长史协理一州军务,正儿八经的二把手。
“大人,你让我去做长史?”魏长乐颇感意外:“朔州长史?”
赵朴脸色并不好看,瞥了他一眼,“你有意见?”
“我干县令没多久,一下子提拔为长史,会不会人心不服啊?”魏长乐倒显得颇为谦逊,“我年纪尚轻......!”
赵朴放下茶杯,道:“老夫如果没记错,你已经年满十六了吧?前朝还有十四岁的宰相,十六岁当个长史也没什么。至于人心不服,你一个县令挡住六千塔靼铁骑,让他们死伤过千,放眼大梁,似乎也没有哪个县令有如此能耐。谁要是不服,给他两千人,让他去砍下五百颗塔靼人头。”
难得老家伙说了句像样的人话。
“大人,既然如此,干脆让我当刺史得了。”魏长乐给个舞台就翻跟斗,“我最不喜欢被人管着,当了长史,上面有刺史,做起事来束手束脚.....!”
赵朴瞥了一眼,“你要上天啊?”
“大人方才不还教育,我眼界太低吗?”魏长乐肃然道:“晚辈虚心受教,现在格局大了。”
赵朴深吸一口气,随即端起茶杯,灌了一口茶水。
“这事儿等朝廷钦使来了再说。”赵朴道:“还不知道朝廷是奖是罚。”
他想了一下,才低声问道:“你在龙背山见过金矿?”
“啊?”魏长乐想不到赵朴的思维跳跃这么大,“见过!”
“有多少?”
“很多!”魏长乐知道这事儿肯定是瞒不了,“塔靼人出兵,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抢夺金矿。”
赵朴微一沉吟,才道:“听说苏长青就在寺里,而且还活着?”
魏长乐警觉心起。
悬空寺事件异常敏感,不光涉及到金矿,而且圣国西王、苏长青都牵扯其中,最要紧的是马靖良也是因这起事件被自己找到机会诛杀。
如今段元烽赤磷甲骑镇守悬空寺,已经实控金矿。
赵朴提及苏长青,也知道苏长青在悬空寺内,肯定是已经了解到里面的消息。
魏长乐立时想到苏夫人柳菀贞。
从龙背山下来之后,柳菀贞就被护送回了太原城。
赵朴很可能是从柳菀贞口中获悉了悬空寺的情况。
苏长青是黑枪军牙将,属于赵朴的心腹,至今未归,应该还被软禁在悬空寺内。
“应该是......!”魏长乐斟酌用词。
苏长青确实在悬空寺,但究竟是不是还活着,魏长乐还真不敢肯定。
那家伙太作,惹恼了段元烽,搞不好就被一枪刺死。
“他们转移多少金矿?”赵朴很直接问道。
魏长乐一怔。
“魏氏已经将你除籍,莫非你还要袒护他们?”赵朴似笑非笑,“除籍书总不会是你们父子上演的假戏吧?”
魏长乐暗骂魏如松不是好鸟,你这老东西也不是好货。
“大人,说实话,现在悬空寺被段元锋带兵控制。”魏长乐苦笑道:“剿灭贼寇之后,我很快就下山,金矿控制在他们手中,我对那些也没兴趣。离开之后,他们是否转移金矿,我也不知道。”
他不等赵朴说话,立马抢着继续道:“不过我倒知晓,苏长青似乎经常出没矿洞,大人如果想知道详情,可以将苏长青召回来询问。对了,大人难道没有派人前往?”
赵朴拉着个脸,道:“你吃完没?”
“吃完了。”
“那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赵朴一脸嫌弃,挥挥手,显然是示意魏长乐赶紧滚蛋。
魏长乐巴不得早些离开这里,见他挥手,如释重负,立马起身跑出饕餮斋。
出了雅厅,感觉一身轻松。
本以为老家伙是因为宝贝女儿找自己算账,但自始至终也没提一句。
“狗东西,滚过来!”耳边传来赵灵婵声音。
魏长乐扭头望过去,只见赵灵婵躲在一座假山后面,正向自己招手。
魏长乐懒得理会,只瞥了一眼,继续往前走。
“狗东西,你耳朵塞驴毛了?”赵灵婵见状,柳眉竖起,“我知道昨晚是谁搞的鬼,你不想知道?”
如果赵灵婵出言威胁,魏长乐肯定当是犬吠。
但赵灵婵后面一句话却是让他停下脚步。
虽然估计这是赵灵婵的诱敌之计,但魏长乐也一直琢磨昨晚到底是谁将赵灵婵送到自己床上,十分好奇。
“说好了,你要动手,咱们以后一句话都不要说。”魏长乐有言在先,见赵灵婵点头,这才靠近过去。
“过来!”赵灵婵往后缩缩。
魏长乐冷笑道:“我再警告你,你别耍诡计,我可没有不打女人那一套。”
他绕到假山后,赵灵婵也没动手,只是鬼鬼祟祟问道:“我爹和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啊!”魏长乐道:“就问我习不习惯这里的生活,还说我年轻有为,智勇双全.....!”
“放屁!”赵灵婵白眼一翻,没好气道:“我爹才不会这样夸你。”
魏长乐皱眉道:“你一个女孩子,说话能不能文雅些?动不动就是屁啊尿啊,你是真的不担心嫁不出去?”
“你放心,想娶本女侠的男人都能排到神都。”赵灵婵翻了个白眼,“反正轮不到你。”
魏长乐咧嘴一笑,合十道:“阿弥陀佛,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因为昨晚的事,你会死死缠着我,既然你这样说,我是真的安心了。多谢赵女侠不嫁之恩.....!”
他这样一说,赵灵婵便想到昨晚被这无耻之徒又摸又亲,怒火中烧,也不顾方才有什么约定,陡然间一拳打过来。
其实赵灵婵的武功根底不错,出手速度也不算慢,甚至力量也算过得去。
但他面对的是魏长乐。
拳头打出一半,魏长乐已经探手抓住她手腕,用力一捏,低声道:“你出尔反尔,我可不惯着你。”
赵灵婵感觉手腕发疼,“哎哟”娇叫一声。
“是谁?”不远处传来赵朴声音:“谁在假山后面,给我出来。”
魏长乐急忙松手,赵灵婵也是瞪了他一眼,两人垂头从假山后走出。
赵朴一看这两个活宝一前一后从假山后面走出,都是低头不敢言语的样子,顿时嘴角抽动,抬手捂住胸口,深吸两口气。
“还是白天!”顺过气来,赵朴抬手向天空指了指,“这是大白天,你们.....你们要气死老夫吗?”
赵灵婵一时没明白赵朴意思,满不在乎道:“白天又怎么了?”
“你......!”赵朴气的胡子吹起,“你给我滚回院子,败家玩意.....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又不是我让你生的。”赵灵婵撇撇嘴。
“家法呢?”赵朴直跺脚,“来人,给我将家法拿来......!”
便在此时,却见一名甲士飞奔而来,到得赵朴身前,拱手道:“报,大人,步军指挥使马靖昊和庞大人求见,正在前厅等候!”
魏长乐听到“马靖昊”三字,眉头一紧。
马靖良?马靖昊?
毫无疑问,这马靖昊肯定是马靖良的同族兄弟。
庞大人?庞怀玉?
听到这两人,魏长乐便觉得事情不对劲。
赵朴挥手屏退甲士,见两名活宝还站在一起,怒道:“青天白日,站在这里做什么?赵灵婵,滚回你的院子,还有你,魏长乐,你也滚回去!”
魏长乐巴不得赶紧离开,行了一礼,转身就跑。
赵灵婵却是气鼓鼓的,瞪了老爹一眼:“一大早,发什么邪火,我又没犯错......!”
见赵朴环顾四周,似乎在找趁手的东西,赵灵婵知道事情不妙,立马也逃了。
魏长乐一口气跑回自家院子里,见老魏古二人正在堂屋吃早餐。
“二爷,你吃过了?”彘奴立马站起身。
老魏古端着粥碗,咕噜噜正在喝粥,眼角余光斜睨魏长乐。
“马靖昊和马靖良是什么关系?”魏长乐一屁股坐下,直接问道:“他们是同族兄弟?”
彘奴立刻道:“马靖昊是马靖良的族兄,现在是步军指挥使,在河东步军中仅次于他爹马存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果然如此!”魏长乐眸中寒光乍现。
“二爷为何提及他?”彘奴问道。
魏长乐冷笑道:“马靖昊找到节度使府,还有个庞大人,应该就是庞怀玉的父亲。”
彘奴微变色道:“庞怀玉父亲是河东判官,掌管刑律。上次二爷打折庞怀玉两条腿,庞景就派人抓捕二爷,要将二爷关进大狱。如果不是节度使大人出面,将二爷派到山阴,庞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马氏,庞氏!”老魏古一口气喝完粥,抬手直接用袖口擦拭嘴巴,嘿嘿笑道:“二爷,这两个都是你的对头。他们肯定知道你被魏氏除籍,如今身在节度使府,这是要秋后算账,找你麻烦来了!”
魏长乐伸手直接从桌上拿了一只馒头,狠狠咬了一口,目露寒光,嘴角带着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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