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我们聊什么，洗漱完就赶紧滚回去睡觉。”宫老爷子瞬间变脸，语气冷硬又严肃。
宫赦却扭头躺在了罗汉榻上，“我今晚就在睡。”
“那叶宁桑睡哪儿，她可是你给我请的医生，整晚不合眼照顾我吗？”宫老爷子不满的问。
“我没事，我守在床边就好。”叶宁桑赶紧摇头，“二爷你先睡吧。”
宫老爷子瞥了叶宁桑一眼，咬牙提醒，“你怎么回事，我在帮你啊！”
“你就别口是心非了，二爷留下不好吗？你明明也想让他留下的。”叶宁桑小声回答。
宫赦翻了个身，压根不想理睬他们。
最终叶宁桑在宫老爷子的睡穴上扎针，让他很顺利的入睡了。她关上了屋里的灯，只保留了一盏光线柔和的小壁灯。
她在微弱的灯光下打量熟睡的宫老爷子，脑海里循环播放着宫老爷子说出的那番话，时不时就扭头看一眼罗汉榻上的宫赦。
孤独的滋味，叶宁桑也有过体会，她怀孕坐牢的那段时间，险些被这种滋味给压垮。
在凌晨两点多，唯一保持清醒的叶宁桑忽然盯着宫赦，自言自语起来，“宫赦，你会恨你的母亲吗？她确实可怜，甚至无辜，但她不该那么对你。”
叶宁桑也是母亲，在生下不祭之后，她不止一次思考过，不祭在缺失父爱的成长中会面临什么，她抱怨过命运的不公，可比起宫赦的经历，她显然幸运的多。
“如果是我，我真的无法原谅……”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明明是凌晨的独角戏，可叶宁桑没想到躺在罗汉榻上的宫赦压根没睡着，“叶宁桑，你告诉我不原谅，又能如何？”
叶宁桑：“！！！”
宫赦居然没睡着……
“我，我不知道。”叶宁桑震惊过后，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她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过来，“二爷，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刚才还指名道姓的叫我呢。”宫赦侧过身子，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望着叶宁桑。
“我错了，对不起。”叶宁桑这回认错态度超级好，“之前，我以为……以为你睡着了，所以才会那么说话。”
宫赦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不爽，冷冰冰的问，“你这是在可怜我吗？”
“什么？！”叶宁桑没理解他的意思。
“你和郑杰背地里吐槽我的时候，被我发现，也没见你给我道歉。”宫赦说道。
叶宁桑这才明白宫赦为什么会不高兴了，她摇头解释，“不是可怜你，真的不是。我是惯犯嘛，你也知道的，我欠你一个道歉。”
“是吗？”宫赦显然不相信。
“当然是。”叶宁桑不自觉的拔高了语气，担心吵醒宫老爷子，主动往罗汉榻的位置靠了靠。
骤然缩短的距离，让叶宁桑看清楚了宫赦的眉眼，和醉酒那次不同，这一次她是清醒的，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脖子。
“怎么，怕我？”宫赦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喝醉的时候又是搂又是抱的，酒醒了就彻底忘了？”
叶宁桑听他这么一说，又觉得头疼起来，“不是怕你，我只是觉得尴尬。”
“有什么好尴尬的。”宫赦轻哼了一下。
“也对，比起二爷你醉酒后的行为，我确实没什么好尴尬的。”叶宁桑指的是宫赦生日那天醉酒后的举动，主动做一些情侣之间的事情，甚至还强吻她。
宫赦笑了，“看来你印象挺深刻，难道还时不时回味一下，将你和我醉酒后的行为对比一番吗？”
你才回味，就不该同情你！
叶宁桑扯了扯嘴角，索性破罐子破摔，“我说过被你强吻是好事，多少名媛求都求不来二爷你一亲芳泽呢！”
“也对，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有这样的待遇。”宫赦自嘲的笑了笑，“可如果她们知道我的那些过去，发了疯的母亲，监狱里的童年，你觉得他们会用怎样的眼神看待我呢？”
叶宁桑：“……”
她有些后悔不该打破沉默，如此一来，宫赦会继续装睡，大家都相安无事，也不至于提到这个过于沉重的话题。
“我无数次的问自己，为什么我会出生在监狱里，我肯定是那个疯子抢回来的，否则为什么她会那么对待我。”
“你体会过那样的滋味吗？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
“我三岁才学会说话，我问为什么，换来的却是一顿毒打，我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醒的，但我记得别人都用怎样的目光看待我，怜悯、施舍、心疼，可在我遭受虐打的时候，都选择了旁观！”
宫赦尘封的记忆都在这个凌晨纷沓而至。
在宫老爷子和叶宁桑说起那些不堪的往事时，他就站在窗外，听得一清二楚。
“除了魏琛，他最初会奚落我，甚至故意激怒我，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怕我一蹶不振，怕我也自残，更怕我也会成为一个疯子。”
宫赦靠坐在罗汉榻雕花的扶手上，“但是叶宁桑，我不会成为疯子的，所以，你没必要也用同情的目光看待我，明白吗？”
叶宁桑摇头，她想告诉宫赦，她不是同情他，更不是可怜，她心疼过去的小宫赦，心疼他遭遇的一切。
可在面对宫赦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时，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猛地起身，用力抱紧了面前的人。
宫赦的脸靠在了叶宁桑温暖的怀里，听到她的心跳。
砰！
砰砰！！
急促而有力的心跳声传递到耳膜里，以及将环绕包裹的温暖气息。
“你当然不是疯子，你也不需要同情，你那么强大，你是景城的阎王啊，对不对？”叶宁桑将宫赦抱得更紧了一些，她只能想到这些安慰的话。
强大到无所不能的宫赦，也有脆弱的时候，他依赖的人少的可怜，宫老爷子突发疾病，是真的刺激到他了，否则他不会夜不能寐，甚至和叶宁桑聊起这些从不愿提起的过去。
“对，你背后经常叫我活阎王，我听到过。”宫赦轻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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