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四娘真是对南湘儿十分失望。
她早知道宁云涛那事,是宁淑珍和南湘儿想陷害宁芳,却被念葭机警避过。
宁淑珍毕竟隔着房,宁四娘不好说,可南湘儿是她的亲外孙女,宁芳的亲表姐,她怎么就没想到,若是宁芳名誉受损,她自己也要跟着遭殃?
难道还想指着这样丑事,在长辈面前邀功拿赏么?真是糊涂猪油蒙了心,白长了一副聪明脸蛋!
而让宁四娘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这事还被人抓住了把柄。
那日宴会刚结束,杜赫就迫不及待的跑到宁守仪那里,献上珠花和自己听到的一切。他没有明说,但是意思里已经流露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意思。
宁守仪多老辣?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
不过为了稳定局面,才虚与委蛇,拿话把他打发走了。
随后让宁四娘找来时,宁守仪本来是想说的,谁知一是禇秀琴怀孕,二是宁守信提出的合家之事更加重要,宁守仪也想考虑一下这事要怎么处理才好,所以没有立即告诉长房。
直等到今天,该嫁的嫁了,该合家的也合家了,他才有闲心找到宁四娘,拿出这朵珠花来。
宁四娘一下就明白了。
杜赫才中了个秀才,就敢这么算计宁家,这样的狼子野心,宁守仪就算再怎么后继无人,也绝不会跟这样的小子联姻。
但他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得太难看,所以想了好些天才找到宁四娘,提出一个解决方案。
他知道宁四娘是绝不会把南湘儿嫁去的,可夏珍珍家出身不高啊!最近不是一直托她说媒么?那能不能从夏家挑个闺女嫁去?
这样杜赫依旧是间接跟宁府联了姻,而夏家有钱,闺女嫁妆必然丰厚,不也能堵得上杜赫的嘴?
身为宁府的大家长,他说的自然没错。
可这样缺德的事,让一向正直的宁四娘怎能答应?
哦,宁看出杜赫是个白眼狼了,不宜联姻,就拿夏家闺女去填坑,有这么祸害人的么?再说杜赫抓住的也是宁家人的丑事,凭什么让夏家人去背这口黑锅?
宁四娘自然不愿。
可宁守仪问她,“那你舍得把自己的亲外孙女填这事里?”
握着那朵珠花,宁四娘沉默了。
如果不是南湘儿自作聪明,无意中落下了这朵珠花,她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拒绝宁守仪,说一句,“你们二房的事,凭什么要我们长房的亲戚来填坑?”
可因为南湘儿自己犯蠢,留下了这样大的把柄,所以她不能。
没了珠花,杜赫是没有证据。可他有嘴,而且他又是在宁家借读这么多年的亲戚。也不必说谎,只要他把宁云涛南湘儿所做的事如实宣扬出去,二人就都别想再做人了。
当然,宁家也可以以势欺人,压得杜赫不敢吭声。可这样一来,便是结了仇。宁家当然不会怕杜赫这样一个小小秀才,只是没必要。
用一桩婚事就能解决的问题,为何要闹得这么大?
宁守仪是标准政客,所以会用政客思维来分析问题。
一件事情能不能做,端看其中的利弊。
宁四娘如果不同意,就得自己拿出解决方案来。但前提是,不能影响到宁家。
宁四娘终究没办法狠下心来把南湘儿送去填坑,便只能叫她放点血了。
“把你的东西归拢归拢,挑一千两银子的细软拿来。”
南湘儿一听这话,便知道自己无事了,可听开口要一千两,未免又有些肉疼,支吾着道,“我,我哪有那么多……”
宁四娘冷笑,“你若舍不得,便带着你那些东西嫁人去!我再赔送你一千两,如何?”
南湘儿忙道,“我这就回去拿!”
等她走了,宁四娘才一阵阵的吐气,给自己顺气。真要跟南湘儿这不懂事的丫头计较,她真得把自己活活怄死。
所以这回,无论如何也要让她受点教训。可是她受的教训,也无非是吐些钱财,可回头要嫁给杜赫的女孩,只怕日子就难熬了。
宁四娘心中一阵发苦,自己到底,还是做了帮凶。
天将暗时,已经嫁了人的如意回来了。
把人遣散,悄悄道,“太太,都查清楚了。那杜家确实是曾与赵家有过口头婚约,此事左邻右舍都知道,只没有真凭实据,如今更兼杜赫有了功名,便是邻居们也不敢说什么了。”
“那两家就这么算了?”
“听说那杜大伯倒是愿意,只杜大娘不愿,早嚷着要给儿子寻个高门贵女做媳妇。寻常媒婆来说亲,她都是一口推了的。至于赵家,忠厚老实得很,曾有人撺掇着他家去闹,可赵大娘却说强扭的瓜不甜,总不能为个女婿就坑了闺女。只赵大叔咽不下这口气,几回杜大伯在大街上寻他说话,都没搭理来着。”
宁四娘听了,沉默良久,才道,“你去寻个人,照我说的办……”
直等如意走了,她才跪在菩萨面前祈祷,“一切罪孽皆是我的,只愿那姑娘日后能好过,就是折我十年阳寿也心甘情愿。”
于是过不上几日,杜赫这天赴宴回家时,正春风得意着,就听家里吵得不可开交。
“……你这个杀千刀的,你不把这亲事退了,老娘就不活了!你听到没有?”
杜赫心中一凛,赶紧推门进去,却见好端端的家给砸得鸡零狗碎,然后他爹蔫蔫的蹲在地上,脸上已经给挠了好几道血印子。
而杜母一见儿子,便放声大哭的扑上来,“赫儿啊,你爹,你爹这个糊涂虫,灌了几杯黄汤,便在外头,便在外头把你的婚事许出去了!”
杜赫一听,如闻雷击。他是满心打算着要做宁家乘龙快婿的人,怎肯随意结亲?
顾不得安抚他娘,只厉声看着他爹,“既是醉酒行事,便是当不得真,还不速去退掉?真若赖上,我上衙门告他家去!”
杜母吃了一惊,再看儿子的表情,颇有些心惊,“这,这只怕不大好吧?”
“怎会?”
杜母再看丈夫一眼,支支吾吾道,“你爹,你爹给你说的,仍是那赵家……人家一起哄,他便把你的生辰八字给了,还当众写了婚书!”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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