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金奶娘被噎得不作声,梅氏忍不住解围道,“兴哥儿你是怎么说话的?奶娘不也是好心?”
宁绍棠嗤笑道,“好心?好心就该得陇望蜀,贪得无厌么?娘你方才摆着那样冷脸,连我都看出来了。今儿虽是二妹妹得了脸,可她统共才得了那么两箱子东西,这么家里家外分一分,还能剩下多少?能给外祖家四样,已经是很体面了。偏你们还怪二婶小气,却有没有想过,二妹妹的外祖姓夏,可不姓梅的!”
梅氏心里本就搁着事,给儿子这么一说,越发恼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净帮着外人说话?莫非是眼见别人有个有钱的外祖,就瞧不起你自家外祖了么?”
宁绍棠道,“我这是帮理不帮亲!你们看,这是什么?”
眼见宁绍棠拿出一物,梅氏还想争执的话,尽数堵在了嘴里。
这是一套玉石棋盘,全部棋子都是用上等墨玉和白玉制成,精致华贵,比那套给夏家的茶具还要好。
梅氏终于露出几分笑意,“这是你二婶送的?”
不等她的手抚上去,宁绍棠却轻哼一声,爱惜的把棋盘收起,“这是夏家从前送二妹妹的,这回宫中御赐里有一本棋谱,她把那个也给我了。”
梅氏才想瞧瞧,宁绍棠却又招呼两个妹妹进来,“把你们得的东西,都给娘看看。”
梅氏这才留意到,跟着儿子进来的宁萱和宁芸,只是方才宁绍棠在跟她吵架,两个女孩皆不敢进来,此时才怯怯把得的东西拿了进来。
姐妹俩皆得了一块衣料,然后宁萱另有一小瓶蔷薇花露,宁芸多了一支毛笔。
见梅氏脸色缓和下来,宁萱大胆解释了句,“太太说我大了,可以用些香露,三妹妹还小,便先拿支笔,回头上学时用。”
梅氏点头,这总算是象个样子了。却又忍不住打听,“那她们姐妹几个都拿了什么?还剩下些什么?”
宁萱老实道,“二妹妹跟我一样,只不过她拿的是素馨花露。又因她爱写字儿,这回又是她的功劳,祖母才又多给了她一枝笔和一块墨。至于大表姐,祖母说的衣裳够多了,只给了她一盒胭脂。萍妹妹只有一身衣料,安哥儿和顺哥儿是一人一块墨碇。二婶本说他们还小,要把墨碇也给我和三妹妹的,我们说东西够多了,都没要。祖母也说怕毛笔不经放,就不给他们留了,多少留块墨,长大了是个念想。我们走时,两箱子东西都没剩几样了。祖母说,只怕二叔官场走动还要用到,便再不送了。原本二婶还要祖母挑些留着,可祖母说她用不着。只让二婶把香料单独收着,说回头有精神了,教我们姐妹调香。其余的,一件没留。”
梅氏讪讪的说不出话来了。
她还以为宁芳得那么多东西,宁四娘和夏珍珍必要私藏不少,就算对她们也不小气,但自己肯定要留更多,可如今想来,倒是错怪她们了。
可当着孩子们的面,她也说不出道歉的话,只道,“那你们回头可要好好上进,省得辜负了皇上皇后以及众位贵人的一番好意。”
可这,更应该感谢二婶和二妹妹吧?
宁萱心中虽想到了,却不敢说出来。只点头称是,便要带着宁芸告退。
可金奶娘忽地道,“这些东西金贵得很,搁你们手上弄坏了怎么办?还是交给大奶奶收着吧。”
看她递过来的眼色,梅氏瞬间就明白了。
夏珍珍虽然只给了四样礼,但若是加上庶女的东西,拿回去就很体面了。
衣料太扎眼,宁四娘已经说了,回头就要请裁缝回来给孩子们裁衣裳的,这个没办法,但笔和香露完全可以昧下啊!
尤其那香露,隔着瓶子都透出极好闻的幽香。听说只要几滴,就能维持一整天,极是精贵。这回的赏赐中统共也没几瓶,难得夏珍珍大方,竟肯分了宁萱一瓶。
若不是这些东西都过了明路,她自己都想昧下。
不过若是拿回去送人,也是极体面的吧?
梅氏在这算盘着,可宁绍棠却拆台道,“再精贵不也是给人用的?难不成以后妹妹们要用花露要写字儿了,还得到娘这里来领笔领东西?简直笑话!”
梅氏噎得无语,只得挥手让庶女们走了,只把儿子留下。
等女儿们都走了,把金奶娘也打发下去,梅氏才道,“把你的棋盘和棋谱给娘。”
跟自己儿子,她就不必客气了。
可宁绍棠奇道,“娘要这些干什么?你又不下棋。”
梅氏嗔道,“傻孩子,你以为这些东西真是给你的呀?这分明是给你爹的,只是要借咱们的手送去而已。正好你爹在庙里清修,冷清得很,这东西拿去,他素来又爱下棋,见了必定欢喜。原先我还以为你祖母生了他的气,如今看来,倒是我误会了。”
看她一脸笑意,宁绍棠却气得脸红脖子粗,“爹爹爹!娘除了爹,还知道什么?若别的东西倒也罢了,可这棋盘和棋谱,却是二妹妹亲自交到我手里,还特别说了,就是送给我的。娘要想做人情,自讨好他去,我可没那么大方!”
梅氏大怒,“你这孩子,越发不象样子了!这样忤逆的话也是你能说的?”
可宁绍棠却不象从前似的,被她一吼就沉默了,而是据理力争道,“人都说,父慈子孝。若我忤逆,那也是他这个爹的梁不正下梁歪!”
“啪!”
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在宁绍棠脸上,瞬间浮起五个清晰可见的巴掌印。
看儿子捂着脸,一脸震惊的模样,梅氏也有些心软,可想想父子大义,仍指着他骂道,“跪下!立即为你刚说的话道歉!”
宁绍棠眼中泛起泪光,却倔强的站在那里,捂着脸颤声道,“我说错了么?二叔只回来了短短半日,晚上进的家门,第二天连午饭都没吃就走了,可就这样,我去给他请安的时候,他还考较我的功课来着。听我有些地方读的不通,还指导了我功课。可爹呢?他回来多少天了?除了请安,有跟我好好说过一句话吗?娘要我跪下可以,可要我道歉,我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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