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游在心底默默盘算,南方鬼帝、杜海潺、谢苏卿、唐圣月、张雪瑶,共是五位地仙高人。
如此算来,江都差不多就是仅次于帝都和玄都的所在了,比之已经衰颓的神都不知要强出多少,而且这仅仅只是摆在明面上的高人,那些藏身幕后的还不知凡几,他一个小小一品境界,想在这儿有所作为,简直是难如登天。
眼下江都遥遥可望,不过正所谓行百里者半于九十,这最后一步却是最难迈出去,镇魔殿的精锐尽皆云集于此,恐怕他刚刚入城,就要被镇魔殿的大执事捉去道术坊,到那时候可就是地仙高人也难救了。
所以眼下的当务之急不是冒冒失失地走进藏龙卧虎的江都城,而是尽快汲取莫名剑的剑气神意,争取早日踏足鬼仙境界。虽说在如今的情形下,鬼仙境界也算不得什么,但多一分修为便多一分保障,总好过面对随便几个镇魔殿大执事都要如临大敌,险象环生。
三天后,徐北游和萧元婴两人真正进入江州地界,行至一处岔路口处,徐北游停下脚步,将自己背上的萧元婴放到地上,然后又从她的背上取下自己的剑匣。
萧元婴初时还有些不明所以,片刻后已经是心中明了,仰头望着徐北游问道:“你不去江都了?”
“去是肯定要去。”徐北游将剑匣背到自己的身上,说道:“但不是现在。”
萧元婴低下头去,语气变得有些沉闷,“那我呢?”
徐北游蹲下身,双手扶在她的稚嫩肩膀上,视线与她齐平,轻声道:“你是皇帝陛下亲封的青鸾郡主,这儿又是陪都江都,没人敢把你怎么样,你只要去暗卫府亮明身份,他们自然会护送你去见公主殿下。”
萧元婴轻咬嘴唇,没有说话。
徐北游重新站起身,缓缓说道:“我如果现在就去江都,那绝对是羊入虎口,所以我还要等一个人,这个时间不会太久,正所谓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江都再见。”
回应他的是一声不满的轻哼。
沉默良久,萧元婴从怀里拿出那块与徐北游手中玉佩是一对的玉佩,轻声道:“徐北游,你还欠我一块玉佩。”
徐北游微笑道:“我记着呢,等哪天我成了直入青云九天的大剑仙,一剑光寒十四州,送你个满堂三千醉花。”
“胡吹大气!”萧元婴故作不屑地呸了一声,然后小声道:“可别死了,你如果敢偷偷死了,别指望我给你报丧。”
徐北游也学着她的语气轻轻呸了一声:“说什么丧气话。”
萧元婴沉着小脸,挥了挥手道:“走吧,赶紧走,看着你就心烦。”
徐北游笑了笑,转身离去。
萧元婴站在原地,看着他慢慢走远,咬了咬牙,也转身朝另一条岔路走去。
徐北游往江州境内一路向东,偏离官道,将自身速度攀升至极致,腾跃起伏之间好似道门的陆地飞腾之术。
快到极点,徐北游长啸一声,背后剑匣中天岚应声出鞘。
一剑在手,徐北游用出剑三十六中的剑七,剑随意动,身随剑行,整个人离开地面,气机充斥全身,衣袖鼓荡飘摇,御风而行。
大约行出百余丈距离,徐北游就要以脚尖点地重新借力,剑七的精妙之处在于意、剑、身三者合一,练至极致,心念一动,便可御剑于九天之上,当年剑宗宗主上官仙尘出海,剑六剑七齐用,便是御剑万千,脚踩剑龙的壮阔景象。
一气奔出百余里之后,徐北游体内气机近乎枯竭,将手中天岚重新收回背后剑匣之中,改为以双腿奔行,同时用龙虎丹道的要诀慢慢吐纳,恢复气海内气机。
公孙仲谋曾说剑宗的剑道,从来都是一往无前,纵九死无悔,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故而徐北游若是遇到密林丘陵,并不绕路,而是直接穿过,即是契合自家剑道,也是磨砺自身气机。
徐北游就这般一路东行,一直到天色近黄昏,才停下脚步。
此时他正在一处密林之中,远处影影绰绰之间似乎有一座道观,占地颇大,楼阁重重,此时天色还未全黑,可道观却是已经挂起了大红灯笼,里里外外都是一片灯火通明。
徐北游望着那座道观,皱了下眉头。
道观本身并不稀奇,如今道门大兴,大有国教之势,遍地的道观如同雨后春笋一般,让徐北游奇怪的是,这座道观修建在如此偏僻之处,却又灯火通明,似乎还有人来人往,实在是透着一股子不正常。
徐北游站在原地思量片刻,转而朝道观方向掠去。
徐北游没敢从正门方向过去,而是绕了一圈来到后门,藏在阴影中,拣选了一处灯火稀疏黯淡的无人死角,身体紧贴在墙壁上,如同一只硕大的壁虎攀沿而上,悄然无声地翻过墙头,来到道观里面。
有了上次夜探萧摩诃别府的经验,徐北游这次可谓是轻车熟路,躲过几个不出意料之外的暗桩后,身形如同阴影下的蝙蝠,飞身来到一处屋顶上,轻走几步,翻开一块瓦片,向里望去。
这一望不要紧,让未经人事的徐北游猛地瞪大了眼眸。
只见在这间厢房里摆着一张锦绣大床,床的一旁是张圆桌,上面放有茶具,此时一名女子罗裙半解,双手扶在桌沿上,上身微微前倾,露出一片白花花的风光,一名身着中衣的男子则是站在这名女子身后,坐着不可描述的事情。
两人并不怎么掩饰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徐北游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把瓦合上。
接着他又看了几间厢房,虽说花样有所不同,但总得来说都是一回事。
他转身下了屋顶,沿着墙角慢行,一路上没看到几个道人,倒是有不少道姑女冠,个个容貌姣好,体态轻盈,不过这些道姑却没有半点出家人的出尘气,反倒是一身烟花习气,烟视媚行,不像良家女子。
再联想到先前所见,徐北游如果再猜不出这里是个什么地方,那可就是真傻了。
早就听闻江南富饶,尤其是江州一带,亵狎之气成风,各大世家不但家中蓄养歌妓,而且还偏爱流连于整个烟花之所,秦淮河畔的画舫更是一绝,徐北游以前对此并无深切体会,今日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明月高悬,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底下是一个个衣着富贵的豪客,真可谓是谈笑有富贾,往来无酸丁。
既然是多有富贵之人,道观之内自然是守卫颇为森严,而且其中建筑错落有致,若无人领路,很难辨别方向,徐北游徐北游小心翼翼地走在阴影中,不知不觉间,竟是来到一座跨院的后门前。
徐北游故技重施,潜入这处院子之中,屋内有明亮灯光,徐北游身形如乳燕归巢飞上房顶,掀开瓦片,看到屋内有七八位妙龄道姑,个个都是姿色上乘,此时正拥着一名气度不凡的富贵公子哥。
那公子哥穿了一身宝蓝色锦衣,头上的紫金冠已经摘下,披散着头发,枕在其中一位女冠的胸脯上,任由女冠纤手给自己轻轻揉按太阳穴,双手分别放在身旁两名衣衫半褪的女冠的白嫩沟壑中,还有两位女冠则是跪坐在他的面前,动作轻柔地为他脱下靴子。
一名姿容最艳的道姑双手捧着一方玉盘立在旁边,玉盘中放着权贵世家中极为常见的物事,五石散。
这等气派,倒真不像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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