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当真要回到江南去么?
他的师父李若文有能力救他么?
阿水自己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要是不跟师父走,李若文不会救烟雨,那么烟雨必死。
他当然也不会知道自己为什么拼尽全力也要救烟雨。
此刻,他正骑在马上,紧紧跟着李若文。
多年不见师父,此时的师父老了,两鬓有了白发,面上有了皱纹,不像当年那般英俊潇洒。阿水看看自己,冷笑一声,想:“我自己当年是个小屁孩儿,如今不也大了么?唯一不变的,是我残疾是事实。”
自云南折向四川,又东进湖南。再过几日,就可到达杭州。
这日清晨,阿水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在床上运了一遍功,听得师父的声音:“阿水,你秦师叔此刻在襄阳府,咱们赶去汇合。”
阿水心内揣度:“此处去襄阳须三日,到杭州只要两天。还是去襄阳为好。”他毕竟怕见到秦枫等人,没有报仇的能力,却又遇见了仇人,那该如何?
阿水问道:“他们是遇到了什么事么?”
李若文道:“似乎是惹上了襄阳三公子中的某个厉害角色,咱们得去看看。”
“襄阳府”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商旅来来往往,大都选择在襄阳经商休憩。是以不少武林人士也选择了在襄阳安家落户。
襄阳城中的武林英雄最为了得、名头最响的要数这“襄阳三公子”了。
众所周知,襄阳三公子分别是城西“粉面郎”赵世杰赵公子、城东南“白面魔”梦惜泰梦公子,以及城北“千面王”宫朝天宫公子。
这三人均是极不好惹的人物,李若文收到飞鸽传书,听闻秦枫等身陷襄阳,立即心急如焚。
阿水倒是一路慢腾腾的,多次找机会耽误行程。李若文一门心思全在襄阳三公子上,也没发觉阿水到底是为何一路上又是拉肚子又是旧伤发作的。
好不容易距襄阳只有半日的路程,阿水道:“师父,前面有个小小镇子,咱们吃饱了再走吧。说不定到了襄阳就得动手呢。”
镇上只有一家客栈,两人走进去要了几个小菜,一个十五六岁小姑娘扶着一名七八十岁的老者颤颤巍巍走了进来。
阿水正坐在门边,慌忙伸手相扶。
老者提高了手中的二胡,在一张凳子上坐了,嘶哑着声音说:“我祖孙俩逃难至此,没了盘缠••••••”阿水道:“你拉首曲子,要是拉得好了,我给你钱便是。”
老者连连点头,说道:“我这孙女有一口好嗓子,给大家唱支曲儿。”
老者布满老茧的手颤巍巍拉着二胡,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二胡发出的音乐本身就似老人的哭泣,惹人落泪。这老者卖艺大半辈子,二胡拉得极好,只是拉了几个调子,阿水就知遇到了行家,当即放下筷子,微闭着眼睛细细的听。
李若文笑问:“你还懂这个?什么时候学的?”
阿水道:“早年我孤身在外漂泊,也曾随一个民间老艺人四处卖艺,学过那么一点。不过我跟的那位老人和眼前这位相比,那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二人说话的功夫,那小姑娘清清嗓子,唱了起来:
英雄泣血、壮士割腕,皆为哪般!
细雨江南、烟雨苏杭,莺莺燕燕!
为那桥边红花、月下西湖,尽下江南!
••••••
阿水听得入性,心想:“谁说不是呢,谁在江南之地没有那么一个值得一生回顾之人?”
李若文丝毫不懂二胡,听了一阵就觉无味,又不忍催阿水启程,放眼四顾,心想:“临近襄阳,这里的镇子也就繁华了。”
目光穿过人群,只见巷子墙角砖上刻了一柄小小的八卦剑,正是武当弟子传递讯号的符号。李若文身为武当长老,不禁想:“最近没派武当弟子来襄阳办事,为何有这符号?”
他快步上前,蹲下身子查看,却见八卦剑的刻痕正新,但剑身长仅两寸,心想:“这是有外人欲冒充武当弟子刻下的,嘿,谁敢和武当作对,有什么阴谋?”
原来武当弟子传递讯息的“八卦剑”虽和这里刻着的相似,长度却不一样。武当弟子均知,刻此信号不求惟妙惟肖,但长度却最为重要。武当的八卦剑长三尺,所以刻下的图案就长三寸。
李若文伸手比划,这里的图案只是两寸,故而可以确定这不是武当弟子所为。
但他想:“这人刻下图案,定是为了引武当弟子中他埋伏,嘿,今日我李若文到此,定教你这个计划落空。”
他想回身叫阿水,但一转头,阿水却没了踪影。不仅如此,那老者和那小姑娘也是不见了。
再仔细一看,客栈中近一半的人也没了踪迹。
他心下狐疑:“怎么回事?”
上前问老板,店家说道:“你那徒弟和客栈中好些人一起走了。还生怕被你发现似的,好几个人将他簇拥着走的。”
李若文怒道:“放屁,我的弟子怎会离我而去?”
心想:“定是他们抓住了阿水,逼着他离开,什么狗屁的簇拥着,定是胁迫了他。那么到底是些什么人?”
问道:“他们往哪儿去了?”
店家被李若文骂了一句,心想:“我偏说反了,看你怎么办。”往右侧一指,道:“这边。”
李若文提步往左边,道:“多谢。”
店家一愣,道:“错了,我说的是右边。”
李若文哈哈大笑:“区区雕虫小技,怎能骗到我?我骂了你,你心中对我不满,定会把方向说反。嘿,你们这些做生意的,果然都是奸诈无比。”
店家红了脸,低声咒骂。
阿水果真是被人胁迫?
原来老者和那小姑娘进门时,阿水一眼便认了出来,心道:“他怎么来了?”
见老者右手挠了膝盖三下,左手握着二胡往右晃了四次,心道:“这是有东西要交给我。”
老者忽的身子一偏,就要摔倒,阿水连忙去扶,就这么两个动作,老者手中一张纸条已经到了阿水袖里。
趁着老者拉二胡之际,李若文没心思听,四处观望,阿水背对李若文,将纸条拿了出来,上面几个小字:“跟我走。”
阿水暗运内力将纸条悄无声息的震碎,嘴上夸奖着老者的二胡拉得好。
他正思索着怎么离开,李若文却走开,到了街对面。
他一看这正是时机,想要走时,店内突然站起了七八人,簇拥着阿水,半推着他离开。阿水一看,全是老相识,心中狐疑:“他们来此作甚?”
阿水随着大家远离了市集,十几匹马系在路旁,老者站直了身子,说话也不再沙哑,面上本是柔和,此刻却突然目露凶光。目光一扫众人,道:“主人召集你们前来,是要办一件事。”
这些人均不敢说话,垂首听着。
老者道:“主人命你们不惜一切代价,杀了襄阳三公子。”
粉面郎、白面魔、千面王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汉,武林中少有人能与其中任何人相斗,这群人能够杀掉这三公子?
这些人都没问原因,他们知道,他们的“主人”不喜欢有自己的想法的手下,只喜欢服从他的安排的人。
老者道:“事情成功之后,你们又恢复原来的身份。”
李若文远远藏在山坡后,他的内功深厚,武林当属第一。
此刻他与老者、阿水等人隔了很远,却依然能清楚的听见他们的对话。
——他们原来有什么身份?
——他们现在又是什么身份?
——阿水怎么和他们在一起?
李若文皱紧了眉,一阵风吹来,夹杂着一股血腥,令人欲呕。
而血腥的来向,正是老者、阿水这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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