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哥,或许你能忍,但是我不能。”崔小球道,“我读书时候,见书上说,有人‘生而知之’,我不是那种人。但是在某些方面,我确实比别人懂得更早。”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娶妻之事。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想娶嫣然,并且这种感情,并没有随着成长而变淡,反而历久弥新,越发深沉起来。
“那……”崔润觉得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
但是崔小球却明白了他想问自己打算怎么办,淡淡道:“事情已经发生,痛哭流涕亦于事无补。让母亲记住,以后不对我的事情随便伸手,或许也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竟然如此豁达通透,崔润不由肃然起敬。
“润哥,你回去歇着吧,我没事。”
“是。”崔润点头,转身匆匆出去。
他现在很难受。
明明考得很好,应该春风得意,但是现在实在高兴不起来。
崔小球,戳到了他的软肋。
屋里只剩下崔小球一人,他抬眼看着杏黄色的幔帐,眼中这才露出了痛苦之色。
晋王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了,这恐怕,是他最后一次机会。
然而,没有了。
单单科举失利也就算了,然而现在晋王妃——这个他最可能争取到的人,恐怕已经对崔家心生不满了。
应该说,更不满了。
崔小球头很疼。
很快,崔家传出老夫人生病的消息。
崔夫人身为儿媳,侍疾之事,责无旁贷。
据说崔夫人伺候婆婆毕恭毕敬,衣不解带,寸步不离……
崔小球知道,这是祖母给母亲最体面,也是最磨人的惩罚了。
深夜,万籁俱寂。
窗户被轻轻叩响,崔小球一喜,“进来,没有人。”
嫣然提着个食盒,跳窗进来。
她把食盒放到临窗的桌子上,赶紧关上窗户,搓搓手道:“没想到现在夜里这么凉了。你饿不饿?我带了好吃的来!”
“有点饿了。”
“起来!一起吃。”嫣然轻车熟路地找出炕桌放到炕上,然后伸手要扶崔小球,“能起来吗?”
“能。”
崔小球自己坐起身来。
嫣然已经把食盒提过来,一边说话一边摆饭。
“崔小球,你把被子披在身上。你说你这小体格,愁人不愁人。”
她带来的是一大碗熬得香浓的鸡丝粥,一小碟黄澄澄流油的鸭蛋黄,一小碟清爽爽的腌黄瓜,一碟冒着热气的白胖胖的包子,还有……一大块烤得冒油的羊排。
“粥是你的,羊排是我的,包子是我们两个的。”嫣然把粥放到崔小球面前,吐吐舌头道,“我本来想吃完再来找你,要不让你看我吃太馋了,可是我怕凉了,嘿嘿。”
崔小球笑道:“我不馋。”
他低头舀了一勺粥送到口中。
嫣然看着他因为常年握笔被磨得略显突出的几个骨节,忽然就有些绷不住了,想哭。
崔小球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
没想到到头来,却因为他母亲的愚昧,功亏一篑。
从始至终,崔小球没有发泄过一句。
他就算哭一场闹一场,嫣然心里都会好受些。
可是没有,他和从前,甚至看不出两样来。
到嘴的羊排,突然就不香了。
崔小球有些诧异:“嫣然,你……眼睛里进了沙子?”
他不明白嫣然为什么哭,明明刚才还是好好的。
但是他还是给她找了个理由,让她下台。
嫣然抬起袖子擦了一把眼泪:“不是,哭了。”
“怎么了?”
“羊排太难吃了。”
关于崔小球的失利,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什么。
因为始作俑者,是崔小球的母亲。
提一次,就是在崔小球心里扎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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