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初竖着耳朵确认许澜门外走远了后,这才将红透的脸从水中彻底释放了出来,又赶紧起身,慌忙更衣梳发。
待将一切,包括方才被许澜撩拨起来的莫名悸动,都收拾妥当了,她深吸一口气,重新回到了正院厅堂。
许澜与首辅夫人站在一处,除了耳朵还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红晕,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见江云初在门边现了身:“还好吗?”他大步向前,不自觉伸手想去抚摸她脸上的伤。
“咳咳。”一旁首辅夫人尴尬咳嗽两声提醒,江云初赶紧偏开头去,压住狂乱的心跳,走进厅中说起了正事。
“被和亲王拘禁这段时日,我本想将他计划全部套出后,再想办法逃出来,但他执意要我性命竟一天也等不得,实在没有办法,也只能想办法逃走,先将命保住再说。”
“本就应该保命为先!”许澜在一旁着急抢话,江云初好不容易才压制下去的脸红耳赤,竟又再次席卷而来。
她嗔怒地瞄了许澜一眼,继续又道:“也并非全无发现,特别是和亲王不知为何,特别忌惮暗夜营这件事,我觉得可以深入挖掘,说不定能从中找到突破。”
首辅夫人故意装作看不见两人黏腻的互动,只点头附和道:“和亲王有胆夺嫡,肯定不简单。至于暗夜营,里面集结了中梁最精锐的男儿,和亲王有所想法很正常。”
两人所说,许澜却根本不感兴趣。
他沉着脸,看着江云初布满伤口的脸,又想起方才沐浴时候,那一身嫩肉之下的红肿淤青。
管他和亲王府忌惮谁,又管谁最后登基为皇,他都只想将欺负江云初的人,拎出来揍一顿解气!
首辅夫人瞧见了许澜的阴沉,想了想,没再继续聊朝堂了,只转而又问道:“宫门亲眼瞧见你进了宫,为何又被劫去了和亲王府?和亲王不肯承认你在王府倒很正常,难道你真没在?若是在的话,怎么逃出那固若金汤的王府?”
许澜回过神来,也看向江云初等着她的回答。
江云初知逃不过去,便只能耐着性子,将进宫之后如何被蒙上了眼睛带离,她如何发觉身在王府,又是如何与靳知安里应外合,说服和亲王将她送去喂狼,还在黑暗中穿过了山洞,一五一十说了个遍。
“军营士兵说十三爷去和亲王府要人了,我害怕这是和亲王计谋的一环,于是赶紧借了匹马,本还以为进城很难……”
江云初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竟直接停了下来,她看向首辅夫人,冥冥之中,感觉有一细微的线头,正从一团乱麻之中,露出了头。
可迷雾重叠,她又实在看不清。
江云初转而又将朦雾的眼神,对焦在许澜的脸上。那沉静深邃的眼眸,让她无比安定,思绪竟在这一刻,猛地清晰起来!
“和亲王府马夫带我出城的时候,已是宵禁时辰,城门没有盘问,被和亲王渗透自不用多说,既是如此,为何连与王爷作对的许家军马匹进城,城门也不拦?”
在场都并非庸人,江云初一两拨千斤,纷纷变了脸色!
许澜阴沉的脸,进而变得更加凌厉:“难怪临时决定城外驻营的时候,好几个大将都反对啊。”
江云初也同样脸色不佳。
“如今和亲王不仅拥有一半的朝臣拥护,还有随时可以叛变支持他的军队与龟钮。”说到这里,她有些底气不足地看向夫人,“甚至靳炎太子后人的龟钮,也被和亲王搜走了。”
“许珌说,你身上的那个龟钮,是假的。”许澜接过江云初的话,根本没注意到江云初骤变的神态,继续道,“和亲王是四皇子,他从未见过嫡长子的龟钮,随便做一个,便也糊弄过去了。”
“真的在哪?”
“大皇子手上。”
江云初恍然大悟,却莫名觉得有些苦涩:“大皇子要的只是龟钮,谁进宫,或者根本不进宫,都无足轻重,只要龟钮在,介时随便找一人,都是靳炎太子的后人,我活与不活,都不重要。”
许澜反应过来,当即抱住了江云初:“别胡说,侯爷不是那个意思。”
一旁首辅夫人见状,又连连咳嗽着岔开话题:“十三夫人如今不便露面,十三爷您若是信我,便让夫人暂且住在郑府可好?”
江云初听闻,赶紧推开了许澜,冲首辅夫人正色道:“不,我要进宫。”
许澜不解。
“大皇子手中已不需要侯府人质,你进宫做甚?”说着,他又反应了过来,“侯爷在南山找了片风光秀丽的地方,白夫人也已经入土为安了。”
江云初后退一步,离许澜更远了:“这只叫入土,阿媖的心,根本不会安!埋了是吧?那就挖出来,日后许珌埋哪里,我阿媖就要埋哪里,这是许家欠她的。”
她憋红了眼睛,却还是忍住没让自己哭出来。
许澜见了一阵心疼,正准备劝,却见许令玙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厅中,看他那表情,定是将江云初方才的话,听了个全。
许令玙站在江云初的对面,连「好久不见」的问候都没一边,便直接带着命令的语气开了口:“我是家主,白氏埋在哪里,一切都由我说了算。”
江云初心中凄凉被翻涌的恶心,给不断冲击,占据!
她背过身去,再次看向首辅夫人,同样不容置疑:“送我进宫。”
“既然我是家主,便也能让你待在府中,哪里都不能去。”许令玙不依不饶。
唰!
顿时怒意冲上了头颅,江云初转而看向许澜:“目无尊长的晚辈,十三爷不准备管管?”
许澜分明知晓江云初想要他出面撑腰,但许氏长辈闹事他也有听说,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再因为白家,惹出大乱子!
于是他只能垂下目光,顺着许令玙的话,道:“那里风景极好,二侄媳妇一定非常喜欢,甚至二侄子保证过,此生不会续弦,只会有二侄媳妇这一个妻子,又何必在乎那些虚礼?”
方才面红耳赤的心跳,有多疯狂,此时的心寒,便有多彻底。
“呵。”江云初抬手打断了许澜,转而又盯着许令玙不放,“我只问你,如今风风光光将她迁入许家祖坟,日后与你合葬,能不能做到?”
许令玙摇头苦笑:“以前怎么不知道,十三婶是这般在乎身外之物的虚荣之人?”
“她在乎,我便在乎!”江云初厉声一句,在厅中凭空炸开。
许澜、许令玙、首辅夫人三人,震惊之余,余光瞄了眼对方,皆心有灵犀地纷纷闭上了嘴。
无人开口,她便开口。
“许珌,我问你,能不能?”
许令玙不应话。
江云初冷笑一声:“那不劳烦您了,我进宫自己同淑妃说去。”
许令玙眼底一沉:“不许。”
寂静之中,两人僵持不下。
长长呼出一口气,江云初最后看了眼许澜。
心虽是如被活活撕开般疼,她还是在暗中攥紧了拳头,语气仿佛在说今夜吃什么般寻常。
“身为许家妇,听家主安排,自是应当。既然如此……”
她努力咽下了喉中的委屈。
“许澜,我们和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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