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经过一天的赶路之后,到了第四天的晚上,在一个村子里过夜。
许敛和铃儿每天坐在马车里,又经常换洗衣服,身上还算比较干净,侍卫们和家眷们没这个条件,身上早就滂臭滂臭了,大老远就能闻到味。
许敛决定让侍卫们和家眷们在这个村子里好好休整一番,他让侍卫队长把村长叫了过来,再让村长把村民们召集起来,进行讲话。
“本王是从皇城来的,准备去封地就藩,路过贵宝地,本王这里有一些银子,希望可以购买你们家里养的一些鸡鸭鹅,劳烦你们帮忙杀一下,做成菜,端过来。
并且,希望你们家里可以帮忙烧一些热水,让本王的下属和家眷们洗个热水澡。”
山村里的人们相对来说比较淳朴,一听可以挣银子,村民们全都热情高涨。
“我家养了一些鸡,要杀几只?”
“我家有鱼,要吗?要我立刻就去下网!”
“猪肉要吗?我家有猪!”...
许敛笑着点头,让铃儿操办此事,也算是对铃儿的一个历练,以后去了封地里,管账的事情肯定是要交给铃儿。
铃儿拿了一个账本,挨家挨户进行登记,谁家出鸡,谁家出鸭,谁家出鱼,尽量让每一家都能挣点银子,就像是办喜事一样,方便结算。
就这样家家户户都是忙碌的起来,整个山村在这个傍晚变得非常热闹。
山村里的孩子们像是过年了一样欢声笑语追逐打闹,因为终于可以吃上肉了。
侍卫们的孩子们一看这情况,也是不知不觉融入了山村的孩子们当中一起玩耍,连续四天赶路的沉闷气氛一扫而空,孩子们就是这样的天性。
肉足饭饱之后,许敛干脆多付了一些银子,当做住宿费,帐篷也不用扎了,让村民们家家户户腾出一间两间空屋子,给侍卫们和家眷们居住,这才算是真正的休整。
毕竟他也是过来人,懂得都懂,侍卫们都很年轻,媳妇们也很年轻,连续四天赶路身上滂臭也办不了事,如今好不容易洗了热水澡,肯定是想好一下,缓解一下路上的情绪。
许敛和铃儿,自然是住在了老村长家里。
卖鸡、卖鸭加上住宿费,收到了足足一两银子的老村长一家人都是笑呵呵,很是高兴,这是有溢价的,若是拿到集市上卖肯定卖不了这么多钱。
许敛对侍卫队长道,“你每天晚上轮流守夜,白天还得赶车,这几天着实辛苦你了。
今晚你就不用守夜了,安排几个信得过的侍卫轮流守夜即可,你自己好好睡一觉吧。”
侍卫队长连忙道,“不辛苦,卑职年轻力壮,又是习武之人,这点辛苦算不得什么,为了小主的安全,我必需每天晚上都在小主的身边。”
许敛板着小脸道,“你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不能这样耗,迟早会身体垮掉,听我的,你今晚好好休息休息,放松放松,没看见嫂子刚才站在门口那期盼的眼神吗。”
铃儿捂嘴轻笑。
侍卫队长脸色尴尬,着实没想到小主还懂这个,只得跟着讪笑,“那好吧,卑职就住在旁边,小主若是晚上有事,大喊一声,卑职就会过来。”
许敛挥了挥手,“去吧。”
侍卫队长这才离开。
许敛和铃儿也是进屋歇息了,屋子周围有五个侍卫轮流守夜,每人只需要守半个多时辰,也不算太辛苦。
一路颠簸,加上神经紧绷,许敛也着实是累了,很快就沉沉睡去。
睡到了半夜,铃儿却忽然推了他一下,使得他霍然惊醒过来。
许敛低声询问,“怎么了?”
铃儿也是压低了声音,“有人在撬窗户!”
许敛看向窗户,果然看见有一个人影,正在窸窸窣窣、轻手轻脚地撬窗,显然是打算从窗户跳进来刺杀他。
好家伙...一看就是一个“菜鸟级”刺客,当然也有可能是贼人,打算进屋偷钱。
许敛伸手把放在床头的佩剑拿过来,递给铃儿,“去吧,看你的了。”
铃儿却支支吾吾,“我...我不敢,要不还是叫侍卫过来吧。”
许敛很是无言,“我教了你整整十年的武,传了你各种各样的入门武学,你早已经是一个强大的武者了,现在的你不说是天下第一,最起码也是武榜上的顶级高手,知道不。”
铃儿摇头不信,“小主你又骗我,我学的只是入门武学,怎么可能成为顶级高手,我跟顶级高手还差得远呢。”
入门武学,指的是外界超级势力和主宰级势力的入门武学,放在这个没有修炼者的世界,那就是最顶级的武学了啊!
因为外界高级的武学,这个世界学不了,入门武学可不就是这个世界的武学天花板了吗。
许敛好想打自己一个嘴巴子,说错话了,干脆也不跟铃儿解释了,“有人要刺杀本王,你作为学过武的随身宫女,竟然害怕?快去!这是命令!”
铃儿快哭了,“我真打不过呀。”
许敛黑着脸,态度强硬道,“打不过也要打!给本王献上你的命!”
铃儿很是绝望,抹了抹泛红的眼睛,伸手接过佩剑,带着哭腔凄凄然道,“既然小主这样无情,那我就去了,以后没有了铃儿,小主要照顾好自己。”
许敛心里好笑,“好的。”
铃儿一咬牙,飞身而起,一脚踹在窗户上,破窗而出,跟撬窗之人“大战”了起来。
结果在许敛的预料之中,却出乎铃儿的预料,仅用了一招...撬窗之人就被她解决了。
这让她有点怔神,“我真是一个顶级高手了吗?还是这个人太弱了?”
许敛趴在窗户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
确认外面安全了,他这才翻窗户出去,一瘸一拐地走到撬窗之人的面前,认出了这个人,正是今晚五个守夜侍卫当中的一个。
果然有卧底!
许敛神情冷然,“说,谁派你来杀我?”
腹部被铃儿刺了一剑的侍卫双手捂着伤口,满手都是血,痛的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眼神里惊恐不已,“我...我不是想杀镇远王殿下,只是想偷金子。”
许敛冷笑,“是吗?”
这个侍卫一口咬定就是偷金子,哀求道,“属下一时糊涂,还望镇远王殿下开恩。”
许敛让铃儿把这个侍卫绑起来,打了个哈欠道,“本王困了,正在长身体,得好好睡觉,等到了白天,交给侍卫队长审问你,他的手段可就不像本王那么温和了,包你生不如死,你最好现在就咬舌自尽。”
说罢。
许敛就作势翻窗回去睡觉。
侍卫浑身颤抖,侍卫队长的严厉手段,这一路走来他当然清楚,顿时哭着道,“镇远王殿下开恩,我真是为了偷金子。”
许敛已经爬上了窗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缓缓道,“本王不傻,偷金子这么蹩脚的借口就不要说了。
你这么一个小小的侍卫刺杀我,肯定也是迫不得已。
你是生是死,我根本不在乎,我只在乎谁鼓惑你来刺杀我。
说出你背后的指使者,我可以免你一死,不牵连你的家眷,甚至还让铃儿拿金疮药给你疗伤。”
侍卫脸上迟疑了下,还是坚持说偷金子。
许敛干脆也懒得问了,进屋睡觉。
铃儿把另外四个守夜侍卫叫了过来。
看到这个情形,四个守夜侍卫都是吓了一跳。
“发生什么了?”
“这是怎么回事?”...
铃儿道,“他趁着自己守夜撬窗户,图谋不轨,被我刺了一剑,你们看住他,不要惊动其他侍卫和家眷们,等明天早上再处理。”
说罢。
铃儿也翻窗进屋睡觉了,让四个侍卫把踹坏的窗户安好。
翌日。
侍卫队长得知了情况震怒不已,下令把这个侍卫的家眷绑了。
他将把所有侍卫和家眷们全都召集了起来,决定公开处决这个侍卫和家眷,从而达到震慑的目的。
“小主被贬去偏远之地就藩,你们原本在皇城过着安生的日子,却被迫跟着迁移去偏远之地,我知道你们心里都有怨言。
可你们要知道,这不是小主让你们去,而是皇命难违。
小主跟你们一样都是苦难之人,你们不应该把怨气放在小主的身上。
小主已经承诺过了,去了封地之后,会尽自己所能,给你们最好的待遇。
这一路上走来,四天赶路,小主也是尽量走慢一点,让你们和家眷多休息,吃好喝好,尽量照顾周全,待你们不薄。
可有的人,却暗中接受了朝中某些人的指使和鼓惑,妄图刺杀小主,真是不知死活!”
侍卫队长拔出佩刀,当众就要把这个撬窗侍卫和家眷斩杀了。
撬窗侍卫彻底崩溃了,哭喊了起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求求镇远王殿下,别杀我的家人,我招了,我都招了!
在皇城出发的时候,二皇子殿下派人暗中扣留了我的一个孩子,让我刺杀镇远王,若是不杀镇远王,我的孩子就没救了!”
这个撬窗侍卫的父母妻儿也是崩溃了,一个个磕头如捣蒜,嚎啕大哭起来。
“镇远王殿下是天潢贵胄,就算给我家男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刺杀镇远王殿下,他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
“你们皇子之间隔空斗法,最终苦命的还是我那小孙儿,小命被捏在二皇子手里,我们能怎么办啊。”...
听得这些话,许敛难免心里沉闷,二皇子也就是真命神子纪焚,暗中扣押这个撬窗侍卫的孩子,迫使这个侍卫当卧底刺杀他,真是踏马歹毒的手段,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侍卫队长冰冷道,“不管什么理由,刺杀镇远王,那都是抄家灭族之罪!
不听二皇子的话,你们的一个孩子就会死,听了二皇子的话,刺杀镇远王,那你们全家都得死!
你们害怕二皇子的凶狠,却枉顾镇远王的仁慈,更是罪该万死!”
撬窗侍卫和父母妻儿无话可说了,只能哭着不停地求饶。
铃儿眼睛都红了,没想到会是这样,“小主,对这一家人从轻发落吧,虽然有罪,却也可怜。”
许敛也是感觉有点棘手。
若是不杀,那就暴露了自己的仁慈,纵容了刺杀他的行为,接下来,他将会面对无穷无尽的刺杀。
若是杀了,又有点下不了手,毕竟这个侍卫也是苦命人,孩子被二皇子扣留,为了救孩子的命只能铤而走险,这个侍卫父母妻儿那就更加无辜了,皇子之间隔空斗法,夹在中间能怎么办呢,不管怎么选都不会有好结果。
侍卫队长忽然不动声色地给许敛打了一个眼神。
许敛怔了下,仔细体会了一下,隐约明白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不管什么理由,刺杀镇远王,就是抄家灭族之罪!”
侍卫队长怒吼了一声,双手握着佩刀,对着撬窗侍卫的脖子,猛然挥斩了下去。
“住手!”
许敛大喝一声,往前一扑,双手死死抱住了侍卫队长的刀刃,满手都是血。
所有侍卫和家眷们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镇远王,虽然是偏远地方的藩王,可是作为天潢贵胄,何等尊贵的身份,竟然为了救一个想要刺杀他的侍卫毫不犹豫地扑向了利刃!
侍卫队长也是“惊呆”了,慌忙丢掉了佩刀,眼睛通红地喊道,“小主,你这是作何!为了这么一个罪该万死之人,值得吗!”
铃儿更是吓得花容失色,她倒不是装的,真被吓到了,哭着抱住了许敛,手忙脚乱地拿金疮药包扎止血,“小主,你这是怎么了。”
许敛从“昏厥”当中缓缓醒来,看了一眼撬窗侍卫以及父母妻儿,惨然道,“把他们放了吧,二皇子针对的是本王,跟他们无关。”
撬窗侍卫以及父母妻儿呆呆地看着镇远王,没想到这位天潢贵胄会以德报怨,大爱无疆,在锋利的刀口之下,不畏生死地扑过来,保住他们的命。
在阳光的沐浴下,许敛缓缓起身站了起来,仿佛浑身都散发着光辉。
他仁爱的目光缓缓从每个侍卫和家眷们身上扫过,“本王知道,这不是个例,肯定还有很多侍卫的家人被二皇子、三皇子一直到十七皇子或者皇女扣留了一个两个,用家人的性命要挟你们,在合适的机会当中刺杀本王。
本王很难,你们更难,今天,本王就给你们一个交代,祝愿你们的家人平安无事,诸般罪孽,尽加吾身。”
许敛霍然看向侍卫队长,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一字一顿道,“本王命令你,砍下本王的首级!
带回皇城,设法营救这些侍卫的家人!”
铃儿惊的尖叫,“不可以!”
侍卫队长痛哭流涕跪下,“小主,你别干傻事!你一旦死了,那些凶狠、恶毒的皇子皇女们只会更加肆无忌惮,不可能放了侍卫们的家人,必然会杀人灭口,不仅会杀了扣留下来的人,还会杀光这里所有人!”
侍卫们和家眷们全都红了眼睛,纷纷跪下哭着恳求。
“镇远王殿下,你不能死!”
“你死了,我们被扣留的家人就真的没救了,我们和这里的家人也全都会死!”...
撬窗侍卫崩溃到大哭,发疯了一样嘭嘭嘭地使劲用头撞地,“我错了,我错了,我太蠢了,我猪狗不如!以为刺杀了镇远王殿下,就能救回自己的孩子,二皇子那个阴险毒辣的狗东西,怎么可能遵守承诺,我们大家只有保住镇远王殿下,将来才有可能救回自己被扣留在皇城的孩子和家人!”
知道就好...许敛不由赞赏地看了一眼侍卫队长,这一招实在是高,让侍卫们和家眷们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又让他顺势收买了人心,可谓是一箭双雕。
就是他的手...很痛。
十指连心,太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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