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手捞起近前的菜谱翻看了几眼。
“这陛下迟迟不立后怎么行?皇嫂都为他操了半辈子的心,总不能在颐养天年的年纪还为他打理后宫吧?”
太后一听这话,就隐隐猜出了她此行的目的。
原来是进宫打探消息的。
“唉,谁说不是呢,哀家熬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到他即位,
原本想着可以松快松快了,结果倒好,他还将后宫这摊子事扔给我打理。”
说到此处,她突然一转话锋,“不过眼下好了,他从边关带回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还准备立她为后,瞧着像是收了心。”
大长公主转了转眼珠,顺势问:“也不知那女子长得是何模样?出自哪个世家大族?
竟让向来不近女色的陛下动了立后的心思,还提前将她安置进了凤仪宫。”
太后就知她是来打探情况的,眼底不禁划过一抹讥讽之色。
怎么,她以为弄清了那女子的身份背景,就能将人解决,然后扶持自己的闺女上位?
别以为她不知道余家打的什么主意。
想出一任皇后,往上再迈两步?那也得看她女儿能不能入皇帝的眼。
“不瞒你说,连哀家都没见着那女子,不知她是何身份,长什么模样。”
没见着?
大长公主心中冷笑。
眼线回禀时说圣驾回鸾的当天太后就去了乾宁殿西配殿,还在里面待了小半个时辰,这叫哪门子的‘没见着’?
当然,她不会傻到质问太后以下犯上。
稳住情绪后,笑着开口道:“即是这样,那臣妹不如陪皇嫂去瞧瞧吧,
听说陛下今日送她去凤仪宫安置,臣妹正好去拜见一番,全了这礼数。”
太后迟疑了片刻,摇头道:“皇帝将她捂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外人窥探到半分,咱们贸然过去,不太合适吧。”
“怎会。”康宁大长公主耐心劝说,“他防的是外人,又不是防咱们,咱们过去瞧瞧,说不定他心里高兴呢。”
太后见她不死心,微微皱起了眉头。
看来含蓄的说作用不大,有种事还得摊开了拿到台面上来讲。
“如果哀家没记错的话,茵儿今年也十七了吧?该议亲了。”
大长公主面色微僵。
太后睨了她一眼,又继续道:“你历经三朝,是个谨慎之人,应该知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哀家一直将茵儿当做自家的亲女看待,她虽然只是郡主,但日后的婚事可参照公主的举办,
这也算是……哀家为先帝疼疼他这个外甥女吧,茵儿也享得起这份尊荣。”
言外之意:以公主之尊出嫁,是皇室能给的最大体面,再贵重的身份就别想了,不可能。
一股恼意自胸腔窜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大长公主缓缓攥紧了手中的绣帕,强行压制着。
她不傻,怎听不出太后话语里的告诫?怎听不出她这是让余家安守本分?
如果皇兄还在世,以他对茵儿的宠爱,定会欢欢喜喜促成这门婚事吧?
到底是舅妈,哪有舅舅那般疼爱外甥女?
知道此行怕是要无功而返,她死死咬住了后槽牙。
可这里是慈安宫,容不得她放肆。
“看来皇嫂十分满意陛下带回来的那个女子,那臣妹在这先祝帝后伉俪情深,白头偕老了。”
太后懒得与她计较,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哀家以前也钟意郭氏女,可陛下瞧不上,任凭她再优秀又如何?
朝臣们折腾了那么久,又是苏家女,又是郭家女的,最后如何了?还不是全都无功而返?
康宁,你是先帝胞妹,陛下亲姑,只要你以后不行差走错,陛下会保你一辈子富贵无忧的。”
“可……”
“好了,哀家言尽于此,你无需多说,我乏了,你跪安吧。”
“……”
大长公主带着愤怒与不甘离开了。
太后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背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似讥讽似嘲弄的笑。
“不撞南墙不回头,到时候可别怪哀家没提醒她。”
绿药姑姑躬身走到她身后,轻轻为她揉肩。
“娘娘提点她是情分,她若不听,便只有看她去碰壁长教训了。”
太后点点头,“是这么个理。”
话落,她转眸朝窗外望去,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永安宫的一处屋檐。
“午后你去永安宫传旨,召她过来一趟吧。”
绿药姑姑动作微顿,压低声音问:“娘娘是想将凤仪宫的情况告诉淑太妃?”
太后抚了抚额,“哀家若不跟她讲和,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便是哀家的儿媳。”
“娘娘英明。”
…
大长公主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公主府,摔了正殿的茶杯茶盏。
余茵询问她情况,被她疾言厉色的训斥了一顿。
“本宫倒要瞧瞧那女子是何方神圣,竟叫这对天家母子如此维护。”
说完,她又对女儿道:“你沉住气,别一副出了事就天塌了的模样,封后的旨意还没下呢。”
余茵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好,我听母亲的。”
“……”
大长公主看了眼窗外的日头,当即吩咐管家给儿子房里塞人。
她要趁程氏不在,悄悄办妥此事。
“若他不从,就用些手段。”
“是。”
管家退出去后,贴身女官凑上前,压低声音道:“殿下,万一少夫人诞下男孩呢?届时咱们怎么收场?”
毕竟隔着一层肚皮,即便太医诊出是女孩,但也有误判的可能。
如果程氏顺利产下男婴,而公子这边又纳了妾,到时候怎么向安国公府交代?
程家父子可不是盛京那些靠祖上阴封混日子的无能之人,一个左都督,一个御林军统领,一门双将。
到时候闹起来,和离还算是体面的,说不定程家会甩出一纸休书,那……
康宁大长公主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看她肚子,像是个女婴,太医也说是女婴,错不了,按照本宫说的去做便是。”
“……”
…
凤仪宫。
云卿歇了个响,醒来看到永乐斜靠在软榻旁。
她撑着后腰坐起来,笑问:“你何时进的宫?”
自那日与冥起不欢而散后,小公主很有骨气的搬去了公主府。
瞧那模样,像是要彻底放弃了。
云卿也不好说什么,情之一字,唯有自渡方能解脱。
永乐扶着她靠在引枕上,笑眯眯的道:“回皇后娘娘,臣妹半个时辰前入的宫。”
云卿看着她俏皮的模样,心中一叹。
这丫头表面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但近几日怕是在公主府抹了不少泪。
“你……”
永乐知道她想说什么,可自己没心情聊这个。
她迅速开口打断,“皇嫂,你猜皇兄将裴玄安置在了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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