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马车走进邬府,姜燕婉只觉得浑身很凉。
扭曲的枝桠盘旋在半空,粗重的房梁遮蔽太阳,投下满地黑暗。
方进屋,便瞧见浮雕拐子纹长塌上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
身着银紫色苏锦立领对襟和雕花深紫马面裙,可脸色蜡黄,脸颊凹陷,似乎病得很重。
姜燕婉微微福身行礼,老夫人半天未回话,也不知睡了没。
她低下头,脖子仿佛被千锤牵扯,酸涩得要断掉。
“平身罢。”
半晌,老夫人气若游丝的声音传来,举起枯枝一般瘦弱的手挥了挥。
旁边的嬷嬷捧着一个木制小匣子,道:
“按照邬府的惯例,每个来这儿的孩童都会送一个平安扣。听说这孩子在道观受了不少委屈,这块给他保平安。”
她打开木匣,一块清透的平安扣放置在上面,玉泽晶莹纯净,质感温润。
这是先给一巴掌再赏赐个枣?
姜燕婉恭敬地站在一旁,朝阿宴使了个眼色。
在娘赞同的目光下,阿宴合上双手,朝前拜了拜,奶声奶气地道谢。
他蹭蹭几步向前,方拿起平安锁没几秒。
“啪”一声,平安锁裂了一半,半边握在阿宴指间,半边掉在地上碎了几块。
见状,老夫人脸色发黑,竟“咳咳”吐出一口血丝。
嬷嬷神色一紧,忙轻拍老夫人的背替她顺气。
靠在墙边的婢女脸上闪过一抹得逞的笑容,又极快地掩住情绪老实地站着。
殊不知她的神情早已被姜燕婉捕捉。
看来有人不想她们入府。
正思忖着,嬷嬷冷冷的声音传来。
“前几日道长说有孩童入府会冲撞老夫人,原是你这个祸害!”
“煞气那么重,连平安锁都碎了,来人,带他去净化!
说是净化,其实把人关在小黑屋进行虐待。
先火烧,屋内热得如同烤炉,人连沾地都能烫出血泡。
再冰洗,不间断地用深井冰水泼人,把人冷晕过去又泼醒。
期间魑魅魍魉围着跳,发出诡异的铃鼓声。
上辈子被晋王哄骗把阿宴带去净化,回来他浑身起泡,高烧不断,差点命都没了!
不能让她们带阿宴去净化……
雅室虚敞,明窗透亮,榻上的人却是一番沉寂。
姜燕婉忽地握住老夫人的手,她的“咳喘穴”。
下一秒,她的手却突然被人反剪到背后,一阵剧痛伴随着身后的怒喝传来——
“大胆!”
一回头,姜燕婉对上了嬷嬷怒意的脸。
老夫人面色不虞,却没力气抽开手。
忽然,一阵微小的气流穿过喉咙,她咽下口水,竟不咳了!
“我可以治老夫人的病。”
“请老夫人设帷幕,民女为您治疗。”
姜燕婉一字一句,说的坚定。
上辈子跟着晋王,什么疑难杂症都处理过。
嬷嬷鬓角的青筋跳了跳,不满地瞪着她。
“治什么治?你这低贱身份连给老夫人提鞋都不配。”
“就你这穷酸样,你拿得出什么名贵药材?难不成随便捡几片叶子来哄骗老夫人?”
“阿兰。”老夫人沉沉地唤了一声,“让她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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