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一切你都胸有成竹,吓了我一跳,如果那么多人被你开除了,我们不但扛不起这种舆论,而且,还会引起不安定的因素。你做了这么多年的一把手,也知道维稳的重要性。很多东西,不能按着性子来呀。”岳学智意味深长地说。
“岳书记啊,这么多人涉案,我的心里也难受,也很痛心呀。”罗子良说。
“什么都需要一个过程,不能一蹴而就,不管是法制也好,道德也罢,都是事关人心,人心是一个系统工程,一砖一瓦地做,也许几年,几十年才能建好,收拾好人心,素质提高了,一些事情才能根除。”岳学智说。
“我倒觉得,严厉打击,让人害怕,才能取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罗子良说。
岳学智一边倒茶一边诚挚地说:
“你的看法没有错,但我的看法也没有错,你也知道,我说的是一个广泛的大道理。政府部门那么多官员,你总不能让别人的想法和你一致,不能让别人都按你的要求去做,就算你能驾驭住一个单位,可问题是,你能在一个单位里几年?等你调走了,一切又回到老路上来。
“所以呀,根治腐败,必须从顶层设计,高屋建瓴。我这么跟你说吧,在你们西州市政府系统中,那么多领导干部,真正能两袖清风的人没几个,屁股干净的没多少,你怎么办?全部裁掉?全部撤职?如果你真这么做了,一时半刻哪里找那么多人来工作?社会的稳定,经济的发展,都需要大量的人员来维护呀。因此,老弟呀,要注意节奏啊。
“我知道,你是一个正直的人,为官清正,嫉恶如仇,一心想干一番事业。但前提是,你得先保护好你自己。这些年,在工作中,你采取了一系列过激的措施,说实话,你的运气不错,获得了不少领导的赏识和大力支持,都取得了比较好的成绩。你呢,一路高升,春风得意,但好运不常在你身边,如果哪一天你得罪的人多了,被莫名其妙地撤掉了,那你的理想,你的抱负,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岳学智能跟罗子良推心置腹地说这些,说明他是真的在关心罗子良。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也传递出了一些危险信号,说明不少省委常委,对锐气很盛的罗子良已经感到不适了。苍北省九个省委常委啊,只要超过半数的人对他有看法,就可以开会罢免他。一旦形成决议,就算上级不同意,但他在苍北省也难以立足,折戟沉沙,想要重新起航,那就难了。
“多谢岳书记的提醒。”
罗子良也只有苦笑,知道岳书记说的是实话。在九个省委常委中,他的排名也在后面,虽然和其他大佬的身份地位表面上看起来相差不大,但因为他资历浅,年龄小,在不少人的眼里,甚至还会把他当成后生小辈呢。在传统意识比较强的国度里,论资排辈的观念根深蒂固,形态问题,不容忽视。
……
回到西州市委大楼以后,罗子良马上召开市委常委会议,商讨对策。
一开会,市纪委书记郭政民就率先表达自己的观点,“罗书记,您的工作技巧和对事情的把控能力、魄力,说真的,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但现在那么多工厂老板卷入,那么多工作人员深陷其中,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罗子良转身对身边的市长于成宪说,“于市长,你的看法呢?”
于成宪沉吟着说,“一百多个工厂老板被审查,已经人心惶惶了,怎么处理,我还真没有想到好的办法……”
罗子良又问陈一平,“陈秘书长,你的意见如何?”
陈一平说,“我们政府的工作人员方面,虽然牵涉的人员较多,但他们都纷纷自首了,也退赃了,按政策规定,是可以减轻处罚的;工厂老板那边,虽然他们涉嫌行贿,可以立案侦察,但也可以给他们立功的机会嘛,只要他们积极配合政府搬迁,依我看,可以不追究他们的责任的。”
陈一平是市委的秘书长,也是个很聪明的人,这段时间的工作步骤,都是罗子良安排他出面做的,他早就领会了罗子良的意图。
罗子良笑了笑,“我觉得呀,陈秘书长的意见很中肯,政府工作人员违纪,是要处理的,不处理不行,当然了,也可以给他们立功的机会,随后,我们马上公布工厂搬迁补偿标准,让他们继续进入工厂去登记,戴罪立功。按时完成工作的,做得优秀的,甚至可以表彰。另外,还可以把这些人召集起来学习培训,回炉重造,可以重新考核上岗。工厂的老板嘛,搬迁还是需要他们去统筹安排的,只要他们认罪态度好,可以斟酌处理。”
“好!我完全同意罗书记的建议,对待干部,还是以教育为主,惩罚为辅,治病救人嘛,不能一棍子都把人打死了。”郭政民急忙表态,他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
“我同意!”
“我也同意……”
“我也赞成……”
十来个市委常委纷纷举手!
看到一个个如释重负的常委,罗子良只能在心里叹气,本来,他也想杀鸡给猴看,大批量开除一批人员,但要严肃处理那么多的工作人员,阻力实在是太大了。在这个问题上,他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让步。
市委常委会定调了底线,明确了方向,事情就好办了。
对于犯了错误的政府工作人员,有级别的撤掉级别,没级别的行政警告,还有计划地分批组织去市委党校集训、学习……
工厂搬迁的工作,更加顺利,因为工厂老板们犯错在先,不敢再跟市政府讨价还价,也不敢再玩猫腻,很是配合地搬离了市区,到永泰市新建立的工业区入驻去了。
一件牵涉众多、繁杂的腾笼换鸟的项目就这样轻松搞定,让很多省、市领导干部大为诧异,但这个过程中暴露出来的问题也让人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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