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摇晃，唐艾又吐出一口鲜血。
有些许，溅到了霍廷州的身上。
纪子成整愣，手上的力气一松，唐艾软倒在地上。
霍廷州脸色一变，冲上去抱住了她。
纪子成替自己解释道，“我没有动她！”
霍廷州根本就听不进去，上一次的恐慌，在此刻再次翻涌。
唐艾变得更加严重了。
他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她在离开自己。
唐艾喉咙里的血堵住了她的呼吸，她的脸色因为缺氧而铁青。
霍廷州毫不犹豫的给她吸了出来。
淤血清除干净后，唐艾终于正常了一些。
但是人还是很虚弱。
她的身体软软的，轻飘飘的像是被抽掉了骨头，就这么躺在霍廷州的怀里。
霍廷州抱紧她，声音不自觉地颤抖，“唐艾，你怎么了？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唐艾感受到了他的呼吸。
还有他的害怕。
她此刻心里突然无比的平静，好像身体也不痛了。
霍廷州抱起她。
唐艾知道他要干什么，低声道，“来不及了，霍廷州。”
霍廷州的心猛地一疼。
他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他却知道唐艾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只停顿了一下，就抱着唐艾，爬上救生软梯，上了自己来时的轮船。
船上有救生措施。
他一定要抓住机会。
他不允许这个女人离开自己！
一上船，霍廷州就吩咐舵手马上回北城。
他要治好唐艾！
不管是什么病，不管自己付出多大的代价。
躺在洁白的床上，唐艾闻着淡淡的咸腥味，她问道，“霍廷州，你在吗？”
霍廷州半抱着她，“我在。”
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还带着不可控制的颤抖。
他看着唐艾脸上的血迹，干涸了，变了颜色，在脸上乱七八糟的遍布，他去拿毛巾给她擦干净。
唐艾无力道，“别费心思了，到时候……入殓师自然会给我化一个漂亮的妆。”
霍廷州捏紧她的手，“唐艾，你不会死的！”
他说得很笃定。
唐艾失笑，“你当初，对唐情也是这么说的，你说到做到，我很佩服你……但是，她的心脏可以替换，我不行……”
她摸索到霍廷州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她抚摸着他的指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是，肿瘤晚期。”
霍廷州的呼吸一滞。
他的心跳，在此刻也停了下来。
好几秒之后，那剧烈的疼痛缓过劲来，他的呼吸急促又狂烈。
他捧着她的脸，颤抖道，“我不信。”
唐艾，“没得救了……早在几个月前，医生就告诉过我，我只能活半年，但是，我没有那么幸运……”
她说到这里，眼泪滑落，声音破碎，“霍廷州，你救不了我的，就像你这颗心，不管我怎么捂，都捂不热你。”
霍廷州安抚她，“最多半小时，我们就可以到北城最好的医院了，我会让最好的医生给你做手术，你不会死。”
唐艾问，“你好像很害怕，你爱我吗？”
她没有得到霍廷州的回答。
她懂了，自嘲道，“我真是愚蠢，就连死，都死得这么不体面。”
她刚才哭，是哭自己啊。
之前说那么狠的话，也反复的劝告自己，要对霍廷州死心。
可是她还是没能做到。
刚才，她明确的感觉到，自己对这个男人心存感情。
她真该死。
霍廷州哑声道，“唐艾，你要好好活着。”
唐艾，“活着干什么，让你伤害我吗？你真的……好奇怪，不爱我，却又伤害我。”
霍廷州，“我从没有爱上过一个女人。”
他说不上自己对唐艾的感受。
就是太清醒了，才会分不清感情是什么。
“我欠唐情的，所以我会轻易对她许诺，可是对你，我不能。”
唐艾问道，“如果你告诉你真相，你还是不会爱上我吧？”
“什么真相？”
唐艾戛然而止。
她到底是把这个秘密，咽了下去。
既然都要死了，那就把当年的秘密烂在心里吧。
她该做的都做了，就这样的结局，很好。
唐艾的力气，一点点消失。
她感觉自己累极了，手一点点的垂落下来。
霍廷州差点没有抓住她。
“唐艾。”他喊道，“唐艾！”
轮船靠岸。
霍廷州一把将她抱起，健步如飞。
去医院的路上，他紧紧抱着怀里的女人，她的温度在一点点消失，身上的脉搏也很微弱。
霍廷州凑近她的耳朵，认清了自己的心，“我爱你，唐艾。”
他心存侥幸，以为唐艾能听见，她可以活下来。
但是，毫无作用。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到达的医院。
送到肿瘤科手术室的时候，他在那一刻，甚至都不舍得把唐艾给医生。
他仿佛知道，唐艾已经回天乏力了。
他贪恋她最后一丝温度，想让她在自己的怀里安息。
可是，理智还是让霍廷州松了手。
松手那一刻，一滴冷冰冰的泪水，从下颌滑落。
他紧盯着手术室的门关上。
他就这么站着，阻止阎王爷进来收人。
手术并没有开始。
医生做了基础的检查之后，出来告诉霍廷州，满腔遗憾，“霍先生……”
霍廷州不允许他说话，厉声道，“给我治，就算没有气息了也得给我治，要是唐艾有什么问题，我要你们整个医院陪葬！”
“我霍廷州，说到做到！”
医生鼓起勇气道，“霍先生，唐小姐已经……走了！”
霍廷州一把揪住了医生的领子。
他在手术室门口，将暴戾的另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一天的医院，乱做一团。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几乎要将整个北城都淹没。
霍廷州没有勇气去看唐艾的尸体。
他赤红的眸底，渗出一片吓人的鲜血。
他耳边嗡嗡的，视线也跟着模糊，走了两步，就天旋地转，倒下的那一刻，脑袋重重撞在地上，剧烈的疼，让他陷入昏迷。
“霍先生！霍先生！”
“霍先生！”
“霍先生……”
好多人喊他。
层层叠叠的嘈杂声里，一个脆生生的女人声音挤出来，占据了霍廷州的神经。
他着急的拨开迷雾，想看清女人的脸。
“唐艾。”他在迷雾里喊。
“霍先生……”
霍廷州看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唐艾抱着浑身插满管子的小暖，跪在霍家门口，一身的狼狈。
她诚恳的求他，“霍先生，我的孩子需要钱治病，求你救救我。”
霍廷州看中了她的心脏。
他冷漠的眼神甚至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只问她，“愿不愿意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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