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枫太清高,什么都不肯收,朱烟如敢要。
她如果见人家手里没拎什么东西进门,脸就不好看。
渐渐地,一些人就专门瞅郝枫不在家的时候来,给朱烟如送些烟酒和妇女孩子喜欢之类的东西。
朱烟如将它们都堆在一间小房子里,过一段时间就拿去卖钱。
郝枫搞不清这些东西都是谁送的,制止了几次没用,就开只眼闭着眼让她去了。
收钱犯罪,收些小礼是不犯法的。
郝枫知道这是目前社会上流行的礼尚往来,不懂这个门道的人,几乎没法当官。
拒收小礼,就是不给人家面子。
人家就会生气,甚至会在背后说你坏话,搞臭你。
“这是不降级的降级。”
朱烟如还是自言自语出声。
她也是一个小官,江滨中学教导主任,跟郝枫一样,也是正科级,颇懂一些官道:
“当这个副部长,比不当还不好。你是教师出身,为什么要把你调出教育系统?”
“这是组织的决定。”
郝枫也用这句话来应付她。
他不想跟她多费口舌,平时也不大将官场上的一些事讲给她听。
一会儿,上小学的儿子小军回家了。
朱烟如就闭了嘴,去厨房里弄饭菜。
郝枫装作没事一般,问儿子近来在学校里的表现,然后翻他的书包,查看他的作业本。
儿子站在面前,不解地看着他:
“爸,你是不是听老师说我什么了?”
郝枫回答:“没有啊。”
儿子问:“那你今天怎么突然要查看我的作业?”
郝枫被噎了一下,他指着作文本,答非所问道:
“你看你,字写得这么潦草。这几篇作文,怎么没一篇超过85分?”
儿子突然想起一件事,也答非所问地问道:
“对了,爸,我听陆鑫鑫说,教育局要换局长了,这到底是真的还是谣言?”
郝枫暗暗一惊,却极力镇静问:
“陆鑫鑫是谁?”
“陆鑫鑫就是施县长的外甥。”
儿子观察着他的脸色:
“我不相信,说他造谣。他就与龙小伟取笑我,还说了一些难听的话。”
“后来,瞿兴明他们都帮我,才把他们的嚣张气焰压下去,迫他们承认这是谣言。”
郝枫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脸色也变了。
他怕儿子看出他的神色,连忙转过身去,背对着儿子轻声道:
“这不是谣言,是真的。”
“啊?”
小军也惊讶不已:“为什么啊?爸,你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误?”
郝枫将儿子领到书房里,认真对他说道:
“这是正常的调动,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组织上让爸去当统战部副部长。”
“这是提拔,还是降职啊?”
儿子忽闪着长长的睫毛,有些天真地问。
郝枫叮嘱他:
“大人的事,你不要多问,你现在要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争取考上名牌大学,这才是替爸争气,懂吗?”
儿子嘟着嘴道:
“可是,我怕陆鑫鑫他们嘲笑我。”
“你不要管他们,爸又不是被降职,是平调,有什么好取笑的?”
郝枫劝着儿子:“快去做作业,别胡思乱想了。”
儿子听话地坐到书桌前做起作业,而他自己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郝枫烦燥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象丢了魂一样。
吃饭时,朱烟如乌着脸,好像在生谁气似的,一句也不说。
家里气氛变得很不和谐。
“你们怎么啦?”
儿子奇怪地看着他们问。
“没什么,小军,你只管吃饭。”
朱烟如厉声喝道,一脸不快。
郝枫一夜没睡着。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弄得朱烟如也不停地叹气。
郝枫失眠了,第一次彻夜不眠。
他想了很多很多,一直到凌晨时分才睡过去。
醒来见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看时间已是九点,一惊。
郝枫猛地翻身起床,跳下地,想自己睡过头,要迟到了。
今天教育局还有一个会,可他拿起自己的外衣,正准备匆匆出门时,才想起自己已经不是教育局局长了,便沮丧地重新坐回被窝,靠在床背上,闭上了眼睛。
以后,你可以不要天天像打仗一样忙了。
郝枫对自己说,慢慢穿衣服起床,吃了稀饭,开门走出去。
郝枫低着头往前走,不知不觉朝教育局方向走去。
算了,还是去把移交办了吧。
他在心里劝着自己,你看看,连电话也一下子就没了,他们肯定都知道了。
真是人走茶凉啊!
不,人还没走,茶就已经凉了。
走进教育局大门,郝枫发现这幢他熟悉的办公大楼上,许多窗口里都闪着好奇的目光,在偷偷看着他。
他的心一沉:他们真的都知道了?
尽管心里有准备,但看到这种情况,郝枫还是有些难于接受。
他故意昂首挺胸,脸上极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往里走。
走上三楼,从过道向自己办公室走去时,那几个办公室里的人都愣愣地看着他。
不像以前那样,他从外面回来,马上就有人跟他招呼,然后围过来,争先恐后向他请示汇报。
现在,他仿佛成了陌生人,有的装作没看见,有的想跟他打招呼,可又犹豫着不知说什么好,也有个别人不认识似地看着他,目光有些古怪。
这种气氛让他感到说不出的难过,甚至有些恼火。
郝枫开门走进办公室,坐下来等了一会,见没人过来,就给郭晓芬打电话:
“郭局长,你有空吗?过来一下好吗?”
郭晓芬有些傲慢出声:
“哦,是郝局,哦不,现在是郝部长了,好吧,我这就过来。”
马上,郭晓芬敲着高跟鞋,昂首挺胸从自己的办公室里走过来。
他挺着高胸站在他面前,脸色有些尴尬地看着他:
“郝部长,呃,你想……”
郝枫开口就问:
“你们都知道了?”
“嗯。”
郭晓芬点点头说:“昨天上午,沈书记招我谈了话。”
郝枫淡然笑了一下:
“那你昨天中午碰到我,也没给我透个风。你的保密工作,做得真好啊。”
郭晓芬只是得意地笑了笑,没有作答。
“你看什么时候,我给你办移交吧?”
郝枫开始整理桌上的东西。
郭晓芬有些急切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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