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颠倒黑白也有度,比如他说什么,他们才会附和什么,主打一个不跟君主唱反调。
“怎么,首辅觉得朕是在诓骗你?需要朕命御林军去刑部大牢将人提到乾宁殿来给你瞧瞧么?”
苏相死死咬着后槽牙。
他知道既然帝王敢这么说,那刑部大牢里肯定有个吴腾,即便没有,他也会伪造出一个。
再咄咄相逼的话,恐彻底捅破这层薄薄的窗户纸。
他们还在做最后的部署呢,不能在这个时候翻脸,毁了原定的计划。
“老臣惶恐,老臣不敢,既然程世子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押送叛臣入京,那就不存在擅离职守。”
说到这,他突然一转话锋道:“虽然他没有枉顾军令,但他残杀了亲王府世子,暗害皇亲等同谋逆,还请陛下严惩不贷。”
萧痕缓步走下台阶,语调平缓道:“暗害皇亲等同谋逆,那毒害中宫呢?是不是应该诛九族?”
苏相匍匐在地的身体轻颤了一下,压着声线问:“陛下此话怎讲?”
他确实在后宫安排的一步棋,可按照时间来推断,那人还没到毒发的阶段。
而中毒初期,是发现不了的。
这小子究竟在试探他,还是掌控了什么证据?
萧痕没打算将毒花盆的事说出来,就这样不上不下的吊着这老东西,让他自己吓自己挺好的。
人只有在意识到危机快要降临时,才会铤而走险。
他就是要逼得他无路可走,不得不押上所有的家当反击。
“苏爱卿听不懂朕说的话吗?难道后宫那件事不是你派人做的?
既然如此,那朕便再仔细查查,免得冤枉你,误诛了你的九族。”
他每说一个字,苏相的身体就要轻轻颤抖一下,心里也越发的慌乱。
难道……朝皇后下毒的事真的暴露了?
“老臣冤枉啊,老臣什么都没做,还请陛下明鉴。”
萧痕盯着他匍匐的背影瞧了片刻,而后淡淡的道:“原来首辅也知被冤枉的滋味不好受,那就谨言慎行,莫要胡乱攀咬。”
“……”
苏相缓缓闭上眼,好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老臣遵旨。”
帝王缓步走上御阶,在龙椅内坐下后,摆手道:“都退下吧,等京兆府尹弄清了缘由再议此事。”
“是,臣等告退!”
大臣们陆陆续续的离开,最后只留刑部尚书一人在殿内。
“陛下,押送叛臣的队伍并未抵京,臣该怎么应付那些去刑部打探消息的人?”
萧痕伸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淡声道:“半个时辰内刑部大牢会出现一个叫吴腾的叛臣,你亲自看着,别让任何人靠近他。”
刑部尚书连忙跪地领命,“臣遵旨。”
等他走后,萧痕去寝殿换了身常服出来,嘱咐吴公公几句后,施展轻功悄悄掠出了禁宫。
…
程霖杀害英亲王府世子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永兴街别院。
彼时程夫人正在给尿床的小外孙换衣裳,闻言手一抖,孩子直挺挺的跌入了婴儿床内。
嚎哭声响起,她顾不得去哄,霍地转身望向站在门口的管家。
“你,你说什么,霖儿回来了?”
管家急得满脑门子大汗,哭丧着脸道:“夫人,您难道不应该关注世子是否杀人了么?”
程夫人踉跄着后退两步,身体开始摇摇欲坠。
“是,是的,应该关注这个,那他真的杀人了么?”
“谁杀了人?”程雅在暖阁听到婴儿啼哭声,焦急的赶了过来。
管家先跟她解释几句,然后对程夫人道:“消息是李副统领带来的,他人还在前院,夫人有什么疑问不妨去问他。”
程雅刚生产完不久,原本身体就很虚弱,闻言双腿一软,直接顺着屏风瘫坐在了地上。
桃红柳绿赶紧上前搀扶她。
起身后,她挣脱两个婢女的手,跌跌撞撞朝程夫人冲去,堪堪扶住了往一旁倒的母亲。
“娘!怎么会这样?哥哥他不是在边关打仗么?为何突然回了京,还杀了萧翼那纨绔?”
程夫人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待那股失重感稍稍散去后,她颤着声音开口:
“我,我先去前院见李遮,问问他具体情况,你就在后院待着,哪里都别去,等娘的消息。”
说完,她猛地推开女儿,深吸了一口气后大步走出了房间。
程雅想跟过去,可奶娘怎么都哄不好啼哭的孩子,她又不得不折返回来。
桃红托住她抱着婴儿的手臂,为她分担重量,见她双眼泛红,哽咽着劝道:
“世子不会滥杀无辜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隐情,姑娘先别着急,让柳绿去前院打听清楚了再说。”
不等程雅吩咐,柳绿便一溜烟的冲了出去。
…
程夫人先在前院见了李遮,从他口中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咬着牙道:“杀得好。”
话落,她又恨铁不成钢的咒骂,“杀了人还不跑,眼巴巴的去官府投案,他是打仗把脑子给打傻了吗?”
李副统领有些无奈。
难道他们现在不是应该想办法为程霖脱罪么?
这拍手叫好,还骂儿子没有畏罪潜逃算怎么回事?
“伯母,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
得知来龙去脉的程夫人反而不着急了。
她偏头喊来管家,问:“前几日派去中州查英亲王世子的暗卫,可有回信了?”
当时她只是想着拿捏点萧翼那纨绔的把柄,逼他主动放弃纳郭女为妾的念头,眼下倒是派上用场了。
谋杀皇亲?
不,她会想办法将她儿子此番行径变成……为民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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