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接过她手里的天青色直裰穿上:“等我明日先去问过老师的意思,再做决定。”
明棠帮他扣好衣扣,抚平衣襟:“为何要问刘首辅?”
谢临道:“陛下年纪小,难免贪玩,故而他所有的玩乐,都要经过老师的首可,他召你进宫,也不是为了让你谢恩,只是觉得有趣而已。”
明棠一阵心惊肉跳。朱佑允才四岁而已,刘世贞的控制欲已经这么严重了?前世也没有这样的。
他是单纯的想过一把瘾呢,还是担心朱佑允的皇位坐不稳?
晚上他们一起去老夫人那儿吃饭,吃完了饭,谢老夫人就和大家伙说起二小姐谢映月要来京城的事。
谢二小姐是谢大爷已故原配的女儿,谢大爷调任山西时,找人算了一卦,说是若能把女儿养在身边,能有助官运。再加上当时谢二小姐和继母关系不太好,就跟着父亲去了任上。
“月儿这孩子已经十五岁了,婚事却还没定下来,她父亲一直着急得很。上个月给我来信,说这孩子整天没心没肺的,一点都不着急。他一个大男人,又忙于公务,不好替她操持这些事,只好叫她回京城来住一段时间,让我帮忙给她相看。”
方氏笑着说:“回京城来住多好,山西那地方多冷啊,以后母亲身边,也能多个说话的人。”
谢老夫人点头道:“是啊,我也许久没见月儿这孩子了。上回见她,还是三年前她来京城过冬,央着她大堂哥带她去京郊的林子里打雪仗,结果一个人走丢了,一直到天黑都没回来。急得我派了近两百个下人出去找,最后还是在一个山洞里找着的,冻得全身硬邦邦,见着谁都喊娘,可把我乐的。”
之所以能笑得出来,也是因为有惊无险,事实上,当时所有人都吓坏了,人救回来后,老二还重罚了那小子。
明棠认真听着老夫人的话。大堂哥?那不就是谢景安么?
郭氏看向明棠:“说起这事,咱大少爷好像快要回来了吧?”
明棠突然被发问,愣了一下,谢老夫人就说:“景安这孩子打去年出去后,就没怎么来过信,上一回来信,还是在他父亲快成亲的时候,说是快回了。”
谢老夫人又吩咐郭氏去把东跨院的碧落轩打扫出来,给谢映月住。
入夜后,明棠回到绿满堂,就让谢临的书童去把谢景安最后寄来的那封信拿来给她瞧。
书童很快就给找来了。明棠打开一看,里头却只写了一行字。
二月二十九归。
明棠合上信纸,若有所思。
第二天谢临从官署回来后,和明棠说:“进宫的日子已经定好了,就在明日。”
明棠惊讶道:“这么快?”
谢临缓缓道:“这次是刘太后听闻陛下想召你入宫,干脆在永寿宫设了午宴,这一来,我不好陪你去了。不过,太后人很随和,你也不用太担心,她问你什么,你就如实回答。还有接你的女官,我已经打点好了,到时候,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她就好。”
对于这位刘太后,明棠可不要太熟悉,她是个很不简单的女人。
只是,刘太后为什么突然想见她呢?
谢临握住她的肩膀,柔声道:“你跟着我,今后这样的事,总是难免的。”
明棠回过神,微笑道:“我知道,二爷放心吧,只是去谢恩而已,没什么好担心的。”
谢临笑道:“我看你之前和我说陛下的那番话,也不像是会害怕的样子,今早太后提起的时候,我才没帮你推脱。”
明棠一愣,她还以为,他根本没听进去呢,所以他到底认不认同她的话?
谢老夫人得知明棠要入宫谢恩,特地把她叫过去好生叮嘱了一番。
老夫人有正二品的诰命在身,也是进宫觐见过陛下和刘太后的,从在哪个门下车,要走多远的路,什么时候该行礼,太后娘娘若赐吃食,该什么时候动筷,都事无巨细地和明棠说了。
明棠听了只觉错愕,她前世常接见命妇,从没发现这过程如此繁杂。
回去后,明棠早早就睡了。
第二天不到卯时就起来,让秋月给她梳了个牡丹髻,选了身稳重大气的丁香色织花云锦褙子,戴金镶宝花牡丹钗。
谢临早已吩咐人备好了马车。
到了顺贞门外,明棠扶着秋月的手下了马车,她没有诰命在身,不能坐轿子,只能跟着领路的女官往禁中走。
一路上的红墙黄瓦,又让明棠想起来前世初入宫闱时的场景,心情说不出的沉闷。
走了约莫两刻钟的时间,方到永寿宫。
刘太后太后见到明棠,很是欣喜,让自己的贴身女官去扶她起来,接着便是看茶赐座。
明棠不卑不亢地谢过恩,起身在位置上坐定了,方才看清刘太后的面容。她依旧是记忆中的花容月貌,即使多了太后的庄重,眼中也不经意透露出几分妩媚。
刘太后笑道:“好一个绝色佳人,怪道谢阁老清心寡欲这些年,一见了妹妹,立即破了戒了。”
明棠颔首道:“太后娘娘谬赞。”
闲话间,忽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旋风似的从外头跑进来,直冲着主座上的刘太后而去,一头扑进她怀里:“母后,儿臣来给您请安了。”
明棠连忙起身,站在一旁低头不语,却听刘太后道:“母后瞧你请安是假,溜出来凑热闹才是真。”
朱佑允从母后身上爬下来,转头朝明棠走去,好奇地仰着头看她:“你就是谢先生的新夫人?”
明棠这才郑重地下跪行了大礼,回答道:“正是。”
朱佑允把手背在身后,故作老成地点了点头:“果真好看。你起来吧。”
明棠站起身,余光瞥见吕洪站在朱佑允身后,心一沉。
朱佑允突然从背后掏出一个象牙雕的鬼工球,问道:“上回朕背了谏逐客书,先生亲手雕了这个鬼工球送给朕,你也会雕吗?”
明棠看着那个眼熟的鬼工球。心想谢临哄孩子读书的手段,真是两世都没有变过。
不过朱佑允问她做什么?
“臣妇会雕鬼工球,只是技艺不比臣妇的夫君精湛,不敢在陛下跟前献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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