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棠没有应她,微笑着从秋月手里接过装了翡翠嵌碧玺镯子的盒子送给她。
郭氏是鸿胪寺卿的嫡女,出身很高,丈夫谢之敬也是嫡出,却没有走科考的路子,而是转头去做了生意。
她是个十分泼辣能干且忠烈的女子,只是前世明棠久居深宫,隐隐从太监口中听说过她一些事,说她有些手段过于阴毒了……
这谢四爷上头还有一个嫡出的姐姐谢青,早些年嫁给了大同总兵做继室,已经许多年没回过京城了。
下头的谢五爷谢之玄,则和顾家的二爷是一路人。
不同的是,谢五爷的生母以前是谢老太爷的同僚送给他的小妾,因容貌美丽而得老太爷的宠爱。
这谢五爷自小性子顽劣,不爱读书,三天两头的逃学,偏他生母还一味宠惯着他,母子俩都不服谢老夫人的管教。
谢老太爷走后,谢老夫人就找了个借口,把他的生母发卖了,因着这事,谢五爷分外怨恨谢老夫人,连着老夫人给他挑的媳妇方氏都不给好眼色。
以至方氏进门六年都未能有孕,反倒是两个小妾,一人接连生了一个儿子。
不过这方氏出身普通,只是一个商贾的女儿,嫁到谢家也能沾着其他兄嫂的光,故而十分能忍。
前世谢家覆灭,明棠最为唏嘘的,却是六夫人江氏。江氏闺名映渔,容貌是几个嫂嫂里,除了明棠外最出挑的。
谢六爷打娘胎出来身体就不好,一直熬到十七岁快熬不下去了,谢老夫人便做主,从谢大爷的手下找了个幕僚的女儿,给谢六爷冲喜,却还是没活过两月。
江氏一进门就守寡,性子又柔弱,上头的嫂嫂还个个是人精,无人与她交心,日子如何不难过?只好成日在房中以泪洗面。
明棠一想到她前世的那些事,便觉不寒而栗。
江氏给了明棠一个锦袋,讪笑道:“我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可送的,自己亲手做了两支白玉兰绒花发钗,还望二嫂不要嫌弃。”
明棠打开锦袋看了一眼,某些记忆被勾起,浅笑着道:“六弟妹的手真巧,说起来我以前在闺中,也常爱做这些东西,哪天六弟妹有空,我们可以一起做。”
江氏闻言一愣,颇有几分激动地道:“二嫂不嫌弃我手笨就好。”
等明棠一轮亲认完,谢老夫人拉着她到自己身侧坐下,说:“你还有个小姑,去年刚嫁给大理寺卿家的长孙,等她得空回门,我再和你介绍她。”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谢老夫人吩咐人准备午膳,几个房的小辈都陆续来见过明棠。
明棠一边受他们的礼,一边给他们分发自己准备好的礼物,男孩多是些笔墨纸砚,女孩则是珠钗香囊之类的。
大人明棠还勉强能记下,小辈们一圈认下来,却是一个都没记住,还有些晕头转向的。
明棠认完亲,众人便到花厅里落座用膳,明棠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人,突然想起一事,悄悄问谢临:“景安呢?怎么不见他过来?”
方才谢老夫人连两个出嫁的姑娘都仔细和她说了,却没有和她提起这个养子。
谢临笑着说:“他去山东游历了,月底就回来。”
明棠惊讶地问:“你昨日成亲,他也不在么?”她还以为谢景安住在国子监,不方便告假呢,竟是外出了……
谢临道:“他去年十月便出去了,这次外出游历,是我给他考中举人的奖励,他已经期盼许久了,我也不想因为我们的亲事,打乱他的计划。”
原来如此……去山东游历,明棠恍然间好像想起了什么……
谢临在桌下握住明棠的手,温柔地看着她:“别担心,我们成亲的事,我写信告诉过他了。”
明棠正想说自己不是担心,一个扎着双丫髻,五六岁左右的小姑娘突然跑了过来,笑嘻嘻地叫了一声“二婶婶”。
明棠心下一惊,连忙把手抽出来,转头看她,却想不起来她是谁。
谢临手心里骤然一空,有些无奈地收回手,小声提醒道:“这是大哥的小女儿。”
明棠这才想起来,笑着问道:“沅姐儿找我什么事?”
谢沅朝明棠摊开手心,露出一个赤金手镯:“二婶婶,为什么您送给哥哥们的都是砚台,送给我的却是镯子?我上个月也开始上学堂念书了。”
明棠听到她带着一丝不服气的质问,愣了一下:“你喜欢砚台,那三婶婶也送你一方砚台好不好?”
谢沅奶声奶气地应道:“好。”
明棠便让秋月去库房里取了一方砚台过来。葫芦形带字的端砚,足足有六斤重,谢沅拿起来都有些吃力,却执意不让丫鬟帮忙,紧紧抱在怀里,跑去找她的哥哥了,十分高兴。
谢临道:“我没看错的话,那是我送你的砚台吧?”
明棠没想到他记得,讪笑道:“今日送出去不少东西,只能拿你的了。再说,我看轻了人家,可不得拿点更好的补偿一下?你不会介意吧?”
谢临笑道:“介意什么。只是想着今后和你一同作画,用这方砚台比较方便,我再叫人做一方就是。”
明棠才不要和他一起作画,他上回居然以为自己是偷偷爱慕他,才模仿他的画作,可把他得意的,怎么都解释不清了……
在作画上,谢临是她的开蒙人,却不是她坚持研习画技的理由。
等回到绿满堂,明棠已是累得直不起腰来了。
胡妈妈带了一个婆子和四个小丫鬟过来给她认识,道:“夫人原先的贴身丫鬟只带了两个过来,奴婢便做主帮您又挑了四个,还有葛妈妈,是老夫人那边拨来伺候您和二老爷的,夫人您看可好。”
明棠的目光在她们脸上掠过,都是五官端正清秀的丫头,有两个昨夜就跟着进过屋了……
她原先喜欢清静,不喜欢屋里有太多人伺候,但现在和谢临生活在一起,总不能都由着她。
“胡妈妈安排就好。”
葛妈妈觉得这位新夫人看起来不太爱管事的样子,就说:“夫人,二爷的书房今早才从外院迁过来,您可要过去看看,还要帮二爷添些什么,奴婢也好让人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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