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疯了么?”
丫鬟看着她还半裸着的身子,隐约猜到她要做什么,死命抱着她的双腿道,“您要这么去了,可就彻底断了生路!就算宁府脸上无光,您也只有一死啊!”
“那我就拖他一起死!”禇秀琴直恨得眼泪长流。
可丫鬟悲怆摇头道,“他不会死的。这世上的人,只会说咱们女子的坏,而男人,不过是笑笑,说几句年少风流,过几年也就没事了。小姐,真的,您听我的!我小时家里有个姐姐,亲姐姐!她,她就是被村里的流氓欺负了……可,可我爹娘知道后,气过一场,却叫那流氓上门来娶她。一文钱的彩礼没要,只给我姐姐几身旧衣裳。便,便把她这么打发走了……没两年,我姐姐就死了。我爹娘不肯去见她,只我,我偷偷去了……我姐姐已经瘦成一把骨头,只紧紧握着我的手说,做女人真苦!要是有来生,她宁愿做猪做狗,也再不要做女人了。小姐……”
主仆二人抱成一团,泣不成声。
良久,屋外传来一声嗤笑,“既知做女人的苦,又怎不知要爱惜自己?”
念葭推门进来,捧着衣裳和脂粉,直视着主仆二人。
“你姐姐是情有可原,遇到这样糊涂的爹娘,可表小姐您却是自己犯了失心疯吧?幸好我们太太仁厚,愿意出头管你这档子烂事。快把妆补匀了,别让人看出痕迹。否则真个闹将起来,您以为您讨得到什么便宜?”
禇秀琴此刻顾不得狼狈,只是狂喜!
“你!你是说,四姑奶奶愿意帮我出头?”
念葭横她一眼,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一个巴掌拍不响,表小姐打量自己就很委屈?这并不是头一回吧,那又充的什么贞节烈女?嘁!我们家太太只说会去管这件事,却不要把这样烂事全算到我们太太头上!回头要怎么办,还得二房两位太爷拿主意。我要是您啊,就安安生生回屋子里去呆着,可别再出来叫人嚼舌根子了!”
禇秀琴臊得无地自容。
只得依念葭所言,重新将脸上脂粉抹匀,又收拾好衣裳,紧紧裹上念葭带来的披风,默默回房了。
念葭直送她进了门,又嘱咐她那丫鬟,“我看姐姐象是明白事理的,劝你主子好生呆着,你自然也能活命。否则你们主仆两个,可是谁也救不了谁。”
那丫鬟知道轻重,满口答应。
珉大奶奶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见堂妹出去赴个宴,居然还被宁芳的丫鬟送了回来。
赶过来看,念葭笑道,“表小姐在席上多喝了两杯,有些头晕,所以寻我们二奶奶借了件披风,二奶奶不放心,便让奴婢送她回来了。”
屋里丫鬟也出来道,“小姐进屋倒下就睡着了,醒来多半就好了。”
珉大奶奶这才安心,却也难免嗔道,“不能喝就别喝,逞什么能啊?倒是又给你们二奶奶添麻烦了。”
念葭客气两句,自把披风收走了,可回头却径直把这披风送到洗衣房,交待婆子洗掉。
婆子看看很诧异,“这披风虽旧了些,可干干净净的,洗它做什么?”
念葭道,“我瞧就脏得很!洗了也别送给二奶奶过目了。只交给她屋里的管事妈妈,回头拿去打赏人吧。”
婆子听着话中有事,也不多问了。横竖家里如今是二奶奶当家,她爱洗就洗呗。
这边念葭自去复命,宁四娘道,“此事你办得很好,只回头在二姐儿跟前,可知道怎么说么?”
念葭顿时道,“这种烂事,怎配脏了姐儿耳朵?只说十一爷喝多了,一时糊涂,调笑了禇姑娘几句。禇姑娘气得哭了,我们怕人看到,坏了府上名声,才在那里多守了一时。回头我会交待喜鹊,她虽话多,可也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只旁处,就要太太费心了。”
宁四娘点头,上下再打量这野丫头一眼,有了几分欣赏。
今儿这事还真全亏了念葭周全,眼见不好立即命人守着现场,又不动声色禀告于她,连夏珍珍都没说。否则就凭喜鹊那没经过什么大事的小丫头,早闹起来了。
回头等夏珍珍过来说客人已经送完,说书先生和杂耍班子也如约送到后院去给下人们表演了,宁四娘这才缓缓站起身来。
“走,咱们去瞧瞧大伯给怀璧作的文章,我可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夏珍珍听着糊涂,今天都已经这么累了,还要去打扰宁守仪?况且这样催人写文章,不太好吧?
可夏珍珍一向是个孝顺媳妇,婆婆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了。
扶着宁四娘去到二房,却刚好见到杜赫离开的背影。那叫一个意气风发,喜不自胜。
宁四娘扫了一眼,进了宁守仪的书房。
夏珍珍只能看到自家大伯祖坐在那儿,面色深沉,一只袖子放在桌上,也不知手里在把玩着什么。
但宁四娘却已看出,大伯已经气到了极点。只是官场中人城府之极,越到要紧时候,越看不出喜怒哀乐。
难道他已知道了?
再想起方才杜赫离开的背影,宁四娘轻咳一声,问,“大伯,您知道我要来说什么么?”
宁守仪看她一眼,“你坐,来人啊,去把三老太爷和十一爷也请过来。”
那他就是知道了。
宁四娘坐下,当着下人的面,还笑吟吟的道,“正好,请三叔和十一弟也一并来看看大伯的新作。若是不好,我可是不依的。”
宁守仪也淡淡笑了,“你呀,就是这么个爱较真的脾气,再也敷衍不得!”
宁四娘接着说笑,“那不也是仗着有叔叔伯伯们疼我么?”
所以,当宁守信带着宁云涛过来时,只见叔侄二人正语笑盈盈,真个在探讨文章的遣词造句。
宁守信一看就笑了,心中还有些淡淡骄傲。
宁守仪要为宁怀璧断案写篇文章的事并没瞒人,早传了出去,这会子叫他带着儿子过来,只怕是来帮忙的。谁叫自己儿子是如今家中读书最好的小辈呢?
而跟在他身后的宁云涛,也是一样想法。还颇为自得的昂着头,正准备展现一番他的才华,却见宁守仪忽地颇为不耐的皱了眉,“谁在门口鬼鬼祟祟的?”
是祝大太太。
听说宁四娘来了,还直奔宁守仪而来,挺不高兴的。
她以为宁四娘是来说相亲的事,而这种事,不应该先跟她商量么?凭什么就直接找到了宁守仪跟前?未免太不把她眼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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