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请大夫呀!”
夏珍珍没听出祝大太太的弦外之音,她瞧着辛姨娘那半死不活的样子,是真心替她着急,“再来几个人,去把湖边空着的水榭收拾出来,抬姨娘进去歇着!”
可祝大太太立即道,“她一个刚生产的妇人,怎好在水边那样湿气重的地方?还得住在向阳的地方才好。”
夏珍珍道,“那就只好来跟我们挤一挤了。”
祝大太太立即道,“如此最好,离得近,也方便照顾。”
谁知宁四娘却道,“我看不好。那边早已经搬定了,若把辛姨娘挪过去,又得重新挪腾屋子,还是带她去住水榭吧。要说湿气,我一个老婆子住她对面的临水轩都不怕,她怕什么?”
祝大太太一下哑然了。
因长房住的是花园改建的屋子,所以并没有正经的分为几进,而是依着里面的假山湖泊,选择亭台楼阁做住处。
从前宁四娘的闺房乃是一处朝南的独立小院,十分阔朗,且阳光充足,是她家这半边园子里最好的地方。
宁怀璧之前收拾时,便格外用心,打算着让母亲回去住。可宁四娘来了,却是把宁怀璧和夏珍珍的居所安排在了那里。
夏珍珍当然不肯,可宁四娘却说自己年纪大了,经不得吵闹,“这小院旁边刚好有座小楼,正好给她们姐妹几个当闺房。离你又近,好照应。”
眼看两个弟妹渐大,尤其安哥儿调皮起来,确实有些吵闹,宁芳便劝夏珍珍别争了。横竖宁四娘住的地方离她们也不算太远,还有游廊相连,往来便利,有空多去走动走动也就是了。于是,宁四娘便在西边的一处清静敞轩住下了。
但眼下要腾给辛姨娘的水榭就没有这么好了。
那里本是建来听雨垂钓读书观景之所,一共只有一大两小三间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冬天会冷,夏天又热。
祝大太太实在有些看不上,还想替辛姨娘争辩几句,忽地听见宁芳跟夏珍珍说,“娘别着急,你先带人把辛姨娘安顿下来要紧。东西别管好坏,能用就行。幸好弟弟妹妹的小床什么的都在,我带人去收拾出来,就往水榭里去。这里有祖母呢,也用不着我们这边多人。”
只要把人弄走了,祝大太太再要争辩又如何?总不能让辛姨娘一直躺在厅里供大家参观吧?
宁四娘暗赞孙女机灵,好在此时夏珍珍也不含糊,立即带着丫鬟婆子出去抬家具,拿被褥了。
等人都走了,宁四娘也可以送客了,“家里闹哄哄的,便不留大伯娘坐了。回头收拾清楚了,再让辛姨娘去给您磕头。”
祝大太太一瞧如此,实在没有借口留下,只得告辞,不过走前,倒是把她的那边的婆子留下了两个。
这点子下人宁四娘还不放在眼里,闭门先收拾起小孙子。
等夏珍珍那边弄好,把辛姨娘抬进屋,请来的大夫也进门了。
先看过小哥儿,不太乐观的表示,孩子因为早产,可能有些难养后,又说辛姨娘往后大概也是没得生了。
夏珍珍十分诧异,倒是宁四娘,似是早有预料。也不说旁的,只让大夫尽管开药,调理大人孩子。
大夫有了这话,便敢下笔了。里头加了好些人参等昂贵之物,一天就得吃掉一两多银子。
宁四娘瞧过,有些药材自家有的,就先拿出来使,不够的就去药铺抓。可就是如此,这药方也不便宜。况且还得加上药膳食补,这份花销可就少不了了。
等第二天宁芳早起时,便听说昨晚光抓药就花了十几两银子。
小喜鹊一边给她梳头,一边汇报昨晚打听的新消息,“亏得咱们太太心善,家境又还过得去,否则一般般人家,哪吃得起?”
然后又压低了声音,“还有小哥儿,听给他洗澡的婆子说,瘦得简直没法看了。比小猫儿大不了多少,全是骨头,连哭都跟哼哼似的。这都生下来都多少天了,眼睛还没能睁开,比当初安哥儿还不如!”
就算宁芳对辛姨娘有再多不满,此时听着也只觉老大不忍心。
你说她聪明一世,怎么偏偏就糊涂一时?
挺着八个多月的肚子,不说好好保重身子,跑那乡下去装什么贤良淑德?亏了自己身子不说,还把孩子折腾成这样,何苦来哉!
宁芳摇着头,收拾停当会同了夏珍珍,给宁四娘请安去了。
夏珍珍昨晚折腾晚了,也没睡好,脸上还挂着两个黑眼圈。就这,还得哄着不高兴的安哥儿,在那儿哼哼唧唧的吃藕粉。
宁芳奇道,“这怎么一早就吃上藕粉了?奶娘呢?”
夏珍珍叹道,“辛姨娘生得急,连个奶娘都没寻着,小哥儿落地这些天竟是喝米汤挺过来的。昨儿就把奶娘分了一个过去,只留下青嫂在这边看顾他们两个。昨儿大夫说萍儿到底是有些着了凉,只好尽着她先吃奶,安哥儿可不就得吃这个了?”
宁芳同情的摸摸小弟弟,“乖哦,先吃这个,回头姐姐让厨房去给你买鱼炖汤吃。”
夏珍珍却是笑了,“还等你吩咐啊?一早就打发人去买了。行了,既不爱吃这藕粉,就不吃了,咱们先去看祖母,回头再给你弄好吃的。”
说着话,让奶娘给孩子收拾了,母女二人带着安哥儿出门。萍姐儿着了凉,就不让她去请安了。
等到了宁四娘那里,却见辛姨娘早到一步,正跪在地上哭呢。就算刚刚生产完毕,可半点不施粉黛,一身素服的她,看起来依旧楚楚可怜。
“……全怪婢妾不好,只顾着惦记二爷,便忘了自己身子。伤着自己是婢妾活该,可伤着哥儿,就全是婢妾的错了。呜呜……”
看宁四娘没言语,夏珍珍听得老大不忍,代她求情道,“娘,辛姨娘也不想的。这老天要发大水,怪得了谁?”
“不,就是怪我!全是我自作主张。二奶奶,你不必替我求情了,还请太太责罚!”
宁芳听不下去了。
这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夏珍珍到底有多傻,还要替这样的辛姨娘求情?没看到人家摆明要踩着正妻装贤良么?
“娘,你别求情了,就让祖母责罚她吧。责罚了,姨娘心里还会好过些。”
呃?
这是什么画风?善良的夏珍珍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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