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来的年轻人穿了一件粉绿团花牡丹的玉色衣裳,若穿得不好,会显得轻浮油滑,偏偏此人天生一张正直温厚脸,反觉得亲切随和。
宁怀璧忙推着两个女儿上前,“这是你们七叔,快过去见礼。”
哟!
原来他就是那个最有钱的三房七叔宁珂?看老爹这样子,似乎和他颇有交情?
宁芳大眼睛眨巴眨巴,想想反正自己也落了个“会坑人”的名声,索性厚着小脸皮上前狂拍马屁。
“七叔真俊!看,这是三太爷送我们的扳指和荷包,七叔这么俊,肯定也要送我们好东西吧?”
宁珂听了哈哈大笑,“那要是七叔不送好东西,是不是就不俊了?且瞧瞧还够格么?”
他倒没有送荷包,而是命人捧出一只锦盘。
里头共有四只新打的灿金项圈,其中三只是一模一样的赤金项圈,还有一只镶了玉,略有不同。
“这三只金项圈给你们姐妹三个,那玉的就给你们兄弟。可不许妒忌,知道吗?”
宁芳当然不会妒忌,这么漂亮的金项圈,她还没有过呢!只是能要吗?
宁怀璧连忙推辞,“这也太贵重了。她们小小年纪,哪里受得起?”
谁知宁守信也忍不住醋了一句,“你就收下吧。横竖三房有钱,人家可不在乎。”
宁珂不以为意的笑笑,“都是一家人,送你们也是肥水不落外人田。说来这份贺礼早该送了,只是离得远,走动不便,所以这回才一起补上,还请四姑不要怪我们怠慢了。”
宁四娘闻言露出温柔笑意,“好孩子,四姑谢谢你这份心意了。二郎,替几个孩子收下。”
旁人可能没留意,但宁四娘素来心细,一眼扫见宁珂说要送礼时,三房跟过来的一个管事往前迈了半步,而他袖里露出一角的,是跟二房差不多的荷包。
只是宁珂的贴身小厮抢先捧出锦盘,那管事才脸色不好的退了下去。
想来这几只项圈并不是财大气粗的三房送的,而是宁珂自掏腰包送的。这份情,宁四娘记下了,回头也会提点儿子。
既然头磕了,礼也收了,宁芳就该和妹妹一起退场了,大人们还有正事要商量。
宁怀璧中举算是衣锦荣归,这些天乡亲街坊,士绅县官可都有来送礼。前几天主角不在,他既回来了,这摆酒请客便迫在眉睫。否则,金陵宁府也不会特意派了二三房的代表过来帮忙。
就算宁守信再嫌弃这边房舍窄小,可摆酒之事却关系到整个宁府的颜面,如何把酒席办得风光体面,这是他也要操心的事。
才想提议要不就干脆在当地包个酒楼,却忽地瞟见一个丫鬟在窗外鬼鬼祟祟的晃来晃去。
宁守信顿时不悦起来,“四姐儿,你这是怎么管的家?咱家几时有这样没规矩的下人?”
宁四娘脸上也不好看,才要发话,谁知那丫鬟听见,却干脆闯了进来,扑通跪下就哭,“太太,奴婢不是故意的!可是,可是小哥儿又不好了……姨娘怕扰了家里喜事,拦着不让奴婢说,可她一直抱着小哥儿在哭,奴婢也是急了……”
宁四娘倒吸一口凉气,顾不得遮掩,急急问道,“这几日不是好多了么?怎么又犯了?”
丫鬟哭道,“大夫也说,小孩子娇弱,突然遭了那么大的罪,定是大大伤了元气。太太,还是快请个大夫来吧!若是,若是觉得冲撞,还请允我们姨娘带着小哥儿去乡下庄子,也好让二奶奶回来,省得误了正事。”
一屋子人听得一头雾水,宁四娘顾不上解释,先吩咐人去请大夫,便叫宁怀璧去后院瞧瞧。
可宁守信却品出些不对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二奶奶不在家吗?小哥儿又是怎么伤了元气?”
宁四娘脸色不好,才说了一句,“这全怪我,治家无方……”
谁知那丫鬟却似被吓到一般,抢过话道,“这不怪太太,更不怪二奶奶!全怪我们下人没用,没看好小哥儿!”
宁四娘神色一变,双目如电般看向那丫鬟,却见辛姨娘身边贴身的大丫鬟,碧水跟受到惊吓一般,浑身抖如筛糠,越发语无伦次,“全是奴婢的错,奴婢,奴……”
“好了!”宁守信脸色沉了下来,“所有下人全都出去,把门关上,不许人靠近!”
然后再看向那丫鬟,这才注意到她容颜俏丽,尤其眼中含泪,如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不觉心中就偏了三分,然后看向宁四娘。
“四姐儿,你若还当我们是一家人,便让这丫头把事情一五一十讲出来。怀璧这孩子苦了十年才好不容易中了举,眼下正是容不得半点闪失的时候。否则,你可别怪我们当长辈的倚老卖老!”
宁四娘闻言,脸色更加难看,半晌才咬牙道,“不必,我来说。”
宁四娘闭了闭眼,看着儿子震惊又疑惑的眼神,艰涩道,“八月初九,二郎你进考场那日,娘一早便去了龙王庙,替你烧香祈福。谁知,夏氏和辛姨娘忽地一起发动,等娘得知消息赶回来时,她们已经分别替你生下五丫头和小哥儿,所幸母子均安。只因你不在,娘便只在重阳那日,在家里摆了几桌满月酒庆贺一番。却不料竟是出了事……”
她深深吸了口气,“具体如何娘也没看见,但人人皆说,是夏氏跑去看了小哥儿后……后小哥儿便差点被人用被子捂死!”
什么?
一屋子全都震惊了,宁怀璧更是脸色苍白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宁四娘缓了口气,才接着道,“事后,我一怒之下便要替你休妻,谁知夏氏却撞了墙。然后大夫也说她撞坏了脑子,娘没办法,只得先把她送回娘家……”
“这样的恶妇还留着干嘛?”宁守信拍着桌子,气得站了起来,“休了她,立即休了她!我早说这门亲事结得不对,当年四姐你就是妇人之仁。哼,也就是那样的商户之女,才会想出故意落水,引得大家公子去救的把戏。怀壁你也是脸皮薄,这样的账就不该认!看看如今闹成怎样?进门十年,一个带把的也生不出来,尽生些赔钱货,还要毒害你的长子,这样的毒妇我们宁家岂能容她?休,必须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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