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的话,犹如在平静的湖水里扔进了一颗石子,荡起了阵阵涟漪不说,还激起了他们的恐惧。
聚在回廊下的人,也不挤在一块了,以家庭为单位全部都躲开了,生怕自己身边人会是那个杀人凶手,挨的那么近,对方突然来一刀那可怎么办。
“大都督,我们支持搜身,快点将那个杀人凶手找出来。”有人振臂高呼,怕死两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有第一个人喊,就有第二个人附和。
回廊下的人,三三两两,或者单独一个,相继分隔着一米来远的距离,警惕地盯着自己左右,生怕杀人凶手就在自己的身边。
裴珩见状道:“既然大家都无异议,王大人,派人去搜身吧。”
王兴民就差笑出来了。
大都督可真是聪明,跟夫人这一场戏,再加上谢夫人的附和,极好,极大部分的人都不反对。
至于偶尔一两声反对,也湮没在人群之中,甚至还被人怒目而视。
“你不想搜身的原因是什么?莫不是你就是个谋财的杀人凶手?”
这一顶帽子套下来,反对的人也偃旗息鼓了。
裴聪无所谓。
可是尚芸……身子却开始抖。
刚开始还是小幅度的抖动,接着越抖越厉害,到后面抖得跟筛糠一样,根本停都停不下来。
“世子夫人,您这是怎么了?”许婉宁关切地询问。
谢蕊也一脸的担忧:“世子夫人莫不是暑热了吧?”
她摸了摸尚芸的衣裳,“这衣裳也太厚实了些吧。这么热的天,怎么穿这么多。”
她连忙喊来丫鬟:“快,世子夫人肯定是暑热了,快扶她进屋,脱下外头这件厚裳,再准备两个冰鉴来。”
一听到要脱衣裳,尚芸就急了,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领口:“不准脱我衣裳,不准脱我衣裳。”
谢蕊在一旁柔声安慰:“世子夫人,你的衣裳太厚了,这么热的天,穿这么多,最容易暑热,咱们去屋里脱掉外面一件,如何?”
“不准脱,不准脱!”
裴聪看她反应这么激烈,也有些奇怪:“你热你就脱一件,要是闷坏了,暑热可就难办了。”
谢蕊和许婉宁对视一眼,暗暗点头,手已经放在了尚芸的衣襟处。
只要稍稍用力,扯开系着的衣带,解开几粒纽扣,外面的衣裳就能脱掉了。
尚芸瞧见了她们的手,突然用力将她们给推开,衣襟的两粒扣子也旋即扯开,滚到了地上。
扣子落地的声音,几近于无。
可众人的目光依然看向了地面,不是因为扣子掉落地上的声响吸引了他们,而是……
一个钱袋子,几粒金元宝,还有一套黄金的首饰头面,这么多的东西,哐哐当当的砸在地上,滚来滚去。
“刚才我好像听丫鬟说,她家夫人丢了一套黄金首饰头面,一个钱袋子,几粒金元宝,是吧?”
“你没听错,我也听得清清楚楚,就是这些东西!”旁边有人附和道。
“死者丢了的东西怎么会在她的身上?”还有人问。
“刚才大都督说了,有人先害命,后有人谋财……”
“天呐,她是杀人凶手!”
一个女声仓皇尖叫,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先叫起来的,回廊下顿时闹开了,所有的人都往远离尚芸的方向跑,直到王兴民的捕快将尚芸团团围住,动手按住她,众人才放下心来。
尚芸大叫:“我不是凶手,我不是!放开我,我不是凶手,我没有杀人!”
可捕快不听她的话,将她按在地上。
一个高高在上的世子夫人,从里到外都是光鲜亮丽的,她何时被人如此糟践过。
尚芸鬼哭狼嚎,整个大堂都能听到她凄厉的哭声。
裴聪都懵了,眼睁睁地看到尚芸被捕快钳制住按在地上。
“这到底怎么回事?她是镇国公府世子夫人,怎么会是杀人凶手。你们快放开她,弄错了肯定弄错了。”
裴聪上前要去解救尚芸,裴珩拦住了他。
“脏物就在她的身上,是偷子,还是杀人凶手,带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裴聪睚眦欲裂:“裴珩,这是不是你安排好的?就为了让我出丑,报我夺了你的世子之位!”
裴珩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他眉眼弯弯,看不出任何的愤怒和不甘:“你求之若渴的东西,在我眼里,不过是一片浮云,你想要,给你,就看你抓不抓得住了。”
世子以后是要继承镇国公爵位的。可若是一个出了污点的世子,能不能继承,就不一定了。
正如裴珩,也如裴聪。
被人指认是杀人凶手或者是偷子的尚芸,就会是他的人生污点!
裴聪指着尚芸,恨到了极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倒是说话啊!”
尚芸脸被人按在地上,地上坑坑洼洼的青石板硌得她娇嫩的皮肤生疼,可这些疼,都比不过现在的屈辱。
“世子,我是无辜的啊,我不是凶手啊,你要相信我啊!”
“你杀没杀人,这过后再问,你先回答我,死者的财物,为什么会在你的身上?”王兴民问她。
尚芸:“我不知道,肯定是有人,偷了东西怕被发现,偷偷地放我身上的,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裴珩笑笑,看向裴聪:“有没有觉得这句话很熟悉?”
裴聪愣了愣,“熟悉?”
他看向尚芸,这话确实是有些熟悉。
好像在哪里听过。
对了,裴聪终于想起来了。
当年,尚芸刚刚过门,喜欢到处乱逛,后来就拿回来一块血石,说是捡的,看着好看。
裴聪没见过那块石头,以为真是她在路边捡的。
后来裴珩说丢了石头,价值连城,要报官找回来,尚芸几乎哭晕过去。
倒在裴聪的怀里,翻来覆去地说她以为就是块普通的石头,好看喜欢就拿回来了,哪里算是偷呢!
可她分明跟裴聪说,是她在路上捡的,好看又不值钱!
裴聪没想那么多。
当时他刚刚成亲,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裴聪相信了尚芸,去求了祖母,让祖母给大房施压,不要再追究此事。
后来这事,就真的过去了。
一晃好几年,裴聪都几乎要将这事情忘记了。
裴珩看他怔愣的模样,就知道他想到了。
“那块她碰过的血石,我砸碎了,我不喜欢别人碰过的东西,所以你现在的世子之位,镇国公之位,本座都不稀罕。本座嫌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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