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卿听的脸色煞白,痴痴问道:“你所说……都是真……真的吗?”
张燕云歪着脑袋,嬉皮笑脸说道:“逗你玩的,其实就是来和你道个别,又找不到话题,胡编乱造一通而已。”
“好啦,时候不早了,大军在等着我呢,就不和你贫嘴了。”
“山高路远,各自珍重。”
李若卿目送他离去,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一声道别都忘了说出口。
她忽然想到,以好色闻名的张燕云,在两人独处时,一句轻薄的话都未曾提及。
谦正如君子。
还未到七日之期,仅是三日,复州城内的所有粮食悉数进入粮仓,一粒米都不曾流出。
李桃歌也不装了,以朝廷名义收粮。
当得知幕后主谋是李相之子,那些粮商一改之前态度,纷纷将粮食送进粮仓。
要知道世家党在民间口碑不错,李相虽然上任不久,可一系列为底层谋生举措,深受百姓拥戴。尤其是从国库放粮赈济灾民,相当于砸烂皇族士族的锅,从里面抢走口粮,去救活百万之众,此举简直是活菩萨在世,有的百姓开始供起长生像,香火日夜不灭。
李相放粮千万石,他们运点军粮过来,咋了?
更何况人家是花真金白银买的,薄利而已,不至于赔本,有的粮商听到是李相儿子自掏银子,为大军筹粮征讨郭熙,粮钱干脆不要了,率领马队离开复州。
这么一来,李桃歌反而不好意思,亲自跑到城门送行,遇到返程的粮商,抱拳致歉。
一名粮商碎步跑来,四五十岁的年纪,又黑又壮,先是拱手为礼,接着将银票塞入李桃歌手中,“公子,之前不知是为征西大军筹粮,俺财迷心窍,竟敢收取公子的钱,该死,真是该死!”
一巴掌接一巴掌扇到脸颊,瞬间出现红印。
李桃歌带有歉意说道:“老兄,西线粮草吃紧,不得已出此下策,实在是对不住,这银票,你还是收好,切莫亏了本钱。”
那名粮商大大咧咧说道:“李公子,俺这辈子能与您说句话,那是天大的殊荣,本钱?那是啥狗草东西,能比咱出生入死的将士更重要?俺能把粮食运来,请军爷吃顿饭,心里别提多舒坦,回去见了俺爷,指定夸俺终于办了件光宗耀祖的大事。您要是再提钱,俺把脸扇下来给你,要不然回去之后,也得让俺爷给扇掉。”
“这……”
李桃歌举着银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悬在空中进退两难。
那中年粮商突然扑通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笑着说道:“公子,俺这头,是给李相磕的,咱大宁立国百余年,只有李相和咱百姓一心,琢磨这辈子没有福缘见不到宰相大人啦,这三个头,您帮我捎过去,有劳。”
粗鄙的言辞,变成一股暖流流淌在李桃歌心头。
像他这样的不止一家,短短两个时辰,有八家粮商把银票送了回来,尽管李桃歌反复推让,粮商誓死不要,有的干脆把马车都留在城里,自己率领随从悄悄溜走。
站在城门送行的李桃歌攥着银票,苦笑道:“古语有云,无商不奸,可涉及到家国战事,变为无民不忠,这便是武德,虽然咱们弓马不如大周和骠月,若是民心皆是如此,又何惧他们的金刀铁骑呢。”
一旁的周典笑道:“昨日你还命我看好城门守军,怕他们收了银子放粮商出城,以怨报德,你这件事干的不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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