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垚轻声道:“四十望五了,岂能同年轻时一样?朝中许多同僚,三十多岁卧床不起,五十岁告老还乡,我虚活到今日,无病无灾,这已经算是上苍垂青了。”
李白垚尽显老态,许夫人还是初嫁到李家时的模样,面部晶莹润透,肌肤细腻白皙,谁能想到她的女儿,已是亭亭玉立快要嫁人的大姑娘。
许夫人细声细语说道:“老爷,将若卿许配给赵国公,为何不与奴家商议一番?奴家无才无德,自知鲁钝,家中大大小小的事情,皆由老爷做主,可若卿是奴家唯一骨血,她的大婚,当娘的总要安排张罗,您贸然给她订了婚,奴家都不知该怎样准备。”
李白垚依旧紧闭双目,轻声道:“你不想她嫁给赵国公?”
许夫人停住玉梳篦,咬着唇角说道:“当初燕云十八骑跃马入皇城,奴家曾见识过铁甲雄姿,那日赵国公来到相府,我也见过他一面。怎么说呢……这个人,不像是朝中那些大臣稳健,油腔滑调,痞里痞气,贵为国公行事却如同地痞流氓,家中婢女都随意染指,若卿是咱们的掌上明珠,知书达理,兰心蕙质,嫁给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男人,妾身怕委屈了女儿。”
李白垚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这门婚事,我也斟酌良久,当爹的,哪能不为女儿着想,所以只是口头订婚,并非大张旗鼓操办婚事,一切事宜,等他归来再说。张燕云要替大宁铲除北庭之患,领全国之兵出征。这一去,如蛟龙入海,猛虎出山,倘若他心生反意,我大宁朝不保夕,这门婚事,也就成了镜花水月一场空,他若不反,平定边疆祸乱后班师回朝,说明他是板荡中的忠臣,将若卿托付给他,即便我李氏落魄潦倒,张燕云也能护若卿周全,无论结局怎样,我女儿都能后世无忧。”
许夫人感动道:“老爷英明,是妾身多虑了。”
李白垚呢喃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许夫人梳理着长发,漫不经心说道:“府里珠玑阁门客,似乎少了许多,医术精通的老甄,机关术登峰造极的老尤,一些熟面孔都不见了。”
李白垚嗯了一声,“我派去一半门客,随桃歌西征。安西地势复杂,有四十万雄兵镇守,将他们派去,会增加几分胜算,作为大宁百姓,那是他们本分。”
许夫人欲言又止,来回梳理长发,神色复杂,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李家休养生息几百年,才豢养五百名门客,老爷派去一半西征,万一战死沙场,可就……”
丧气的话,不敢说出口。
李白垚睁开双眸,眼中浮现出不悦神色,沉声道:“万一桃歌战死沙场,若卿嫁入张家,留着五百门客还有何用?给李家宗祠当守陵人吗?!”
许夫人低头不语。
李白垚再次说道:“既然如此,今日不妨把话挑明,这个家,一直是你在做主,将桃歌丢入马厩,月银只发一两,新来的家丁都没他凄惨吧?我知道你承受了丧子之痛,见到桃歌会心生间隙,所以我始终不闻不问,盼望你自己回心转意。谁知你这么一干,就是八年!”
“你也是为人母,怎会对一个孩子如此歹毒?更何况那是我的亲生骨血,许妖妖,你眼里还有我吗?还有你的夫君吗?还有琅琊李氏吗?!”
声音逐渐高亢,隐隐不慢变为大声训斥。
许夫人咬牙道:“老爷,故意冷落桃歌,难道不是你在暗中授意吗?你怕对他太好,别人会将他视作你的软肋,于是故意不理不睬,对别人提及他时,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就连同老管家在书房闲聊,也会将他当成无关紧要的庶子。可当他离开京城,你派人在暗中守护,不惜调动燕云十八骑放弃北边优势,去安西救他于水火之中,只不过这些你做的很隐蔽,害怕别人看到你的父爱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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