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歌掀开当作被褥的大氅,正要去茅厕方便,旁边传来一道怯懦空灵的声音,“你能救我爹吗?”
之前救治的少女半蹲半坐在墙角,袁柏似乎是怕她行刺,将手腕用一条铁链锁住,娟秀的脸庞挂满泪痕,单薄娇躯颤颤巍巍,弱小而无助,宛如一只受伤的猫。
李桃歌走到少女面前,抬起铁链随即扯断,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尽管失去束缚,少女还是半坐在地,再次问道:“你能救我爹吗?”
李桃歌沉吟片刻,给出一个令她五雷轰顶的答案,“不能。”
少女露出绝望神色,哭泣了几下,忽然抹干泪痕,伸出干瘦胳膊,抓住李桃歌裤腿,似乎想露出妩媚笑容,“我挺漂亮的,对吧?”
涂满灰土的稚嫩脸庞想和美人争春,又可怜又好笑。
少女处在含苞待放年纪,还未长开,五官清秀而已,算不得绝色。李桃歌身边皆是倾国倾城之貌,对于少女这种级别姿容见的太多,相府里随便拉出一个婢女都不在她之下,更别提与墨川和李若卿相比。
李桃歌不忍伤了女孩自尊,温和道:“漂亮。”
少女双膝跪地,卑微道:“我知道公子是贵人,军爷都听你的话,倘若公子救了我爹,小女子给你为奴为婢,一辈子都不反悔。我今年十三岁,还有十几年的漂亮日子,我的厨艺人人夸赞,公子每天都能见到我,吃到可口饭菜,心情都会变好,只要公子一声吩咐,我会当聋子当哑巴,如果觉得看腻了,送给别人小女子也没有半句怨言,求求你,救救我爹,我给你当牛做马。”
李桃歌惊讶于她的冷静和城府。
这番话,换作成年女子说出口,不足为奇,譬如八面玲珑的洛娘,比她能言会道,比她善解人意,会把对方哄的开开心心,可她只有十三岁,怎会如此洞察人性。
自己十三岁的时候,还在相府里养鱼喂马,见了大总管罗礼,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难道是救父心切,逼出来的?
李桃歌轻声道:“你还没说自己叫什么名字。”
少女见他没有拒绝,清楚救出父亲有望,激动说道:“爹给我取名叫做赵茯苓,只要公子喜欢,叫什么都可以,阿猫阿狗都行!”
李桃歌笑道:“茯苓不是一种药材吗?你爹为何会取这个名字。”
少女乖巧答道:“之前我叫做赵玲玲,今年才改了名字,爹说,茯苓能使心安。”
心安。
李桃歌琢磨着其中寓意,大概能猜到八九不离十,看来安西军中,抵触郭熙的大有人在,可为了家人生计,混一口饭吃,不得不为虎作伥。
“公子,我爹叫做赵石虎。”赵茯苓眨着眸子,极尽期盼。
李桃歌扬起一个笑脸,“先歇着吧,我这就去救你爹,假如救不了,你也别怪我。”
赵茯苓再度双膝跪地,将额头匍匐于地,抽泣道:“老天爷都救不了,唯独公子能救,大恩大德,茯苓永世不忘。”
李桃歌推门而出,见到了满身风霜的南宫献,之前担忧二百里之外的复州出兵,派他过去盯着,如今打下平岗城,有城池可守,倒也不用担心安西军里应外合。
李桃歌望着灰头土脸的副统领,笑道:“西北的风景不错吧,这里的人常常念叨,百里半斤沙,千里不见花,你一来一去四百多里,往肚子里灌了几斤黄沙?”
南宫献没心思和他开玩笑,声音低沉道:“少主不该以身犯险,去和曹恕拼命,一个微不足道的武将而已,您是琅琊李氏的五百年传人,无论是输是赢,他曹恕都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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