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出生起便注定挑起琅琊李氏大梁的相门之后,一个是被逐出家门和母亲相依为命的落魄弃子。
一样吗?
大军已然离开春明门。
李白垚闭口不言,转身离开。
柴子义是文官,讲究仪态排场,路过风景秀美之地,必须要附庸风雅吟诗几首,所到州府县衙,都要接受官员设宴款待,三日下来,行进不过二百里。
前方战事变幻莫测,说不定哪日会爆发大战,李桃歌心急如焚,绕着房间团团转。
周典支起炉架,在火堆上烤起了草鱼,见少年锁着眉头转来转去,慢悠悠说道:“有固州城作为屏障,郭熙不会傻乎乎派大军东进,双方陷入僵持,对于大宁有利无害。安西地阔田少,百姓以放牧为主,粮草要靠保宁调拨,长此以往下去,士卒吃不饱,必然会引发内乱。朝廷之所以不急着处理郭熙,以稳以拖为主,就是看中安西无法自给自足,一年半载之后,拖也能把他拖垮,咱们若是急了,正中郭熙下怀。”
李桃歌焦急道:“道理你都懂,难道郭熙不懂?我就是怕他狗急跳墙,要么串通骠月铁骑入境,要么挥军东进,他大不了一死了之,四十万叛军和千万百姓如何处置?损失的只有朝廷,到头来,还是要我爹去缝缝补补,安西十几州,没个十年八载别想恢复元气,骠月都是生吃人肉的强盗,将我黎民视作猪羊,眼瞅着安西大病一场,会任由你将养生息吗?”
受到父亲和张燕云的耳濡目染,又在国子监经过大贤雕琢,李桃歌已经不再局限于战事本身,眼光放得更为长远。
周典愣了片刻,由衷说道:“还是你考虑的周全,是我冒失了。”
躺在大床休息的卜屠玉猛然起身,“老大,柴子义每到一处地方,官员都会设宴款待,看似是在替圣人北巡,其实是在捞银子。昨日那名刺史,悄悄给柴子义塞了一万两银票,我都看到了,这样走下去,不知多久能到,要不然咱们先去固州?”
李桃歌纠结道:“咱们几人没有圣旨,去了也白去,如今西征大帅是陆丙,不是你爹,要把柴子义带上,才能让陆丙言听计从。”
周典将烤好的草鱼递到李桃歌面前,笑道:“大少爷,你把自己瞧得太轻了。”
李桃歌用筷子夹掉一大块滋滋冒油的鱼肉,投去疑惑眼神。
周典又给卜屠玉分去一块草鱼,老神在在说道:“你没发现,这次出行的官员,都和你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吗?不良帅袁柏,先登营崔九,礼部郎中蒲星,卜公子,我,包括那位钦差柴子义,你都相熟吧?为何派这些人作为钦差大臣?还不是李相的一片苦心,我们以你马首是瞻,柴子义肯定也会听你的话,别忘了,当初带你入宫面圣,柴子义居然想趁机染指李府嫡女,这里面,柴大人欠了李家一份大大的不杀之恩呢。看似由他替圣人督战,其实你才是真正的钦差。”
李桃歌恍然大悟。
父亲简单的举动,真是把人心都琢磨透了。
柴子义凭借妹妹入宫为妃,饱受皇恩浩荡,不仅成为天章阁大学士,还特赐皇宫乘舆,一跃成为顶级红人,可毕竟是新晋豪族,底蕴浅薄,跟八大世家无法相提并论,本来想痛打落水狗,娶了锒铛入狱的翰林学士之女,没想到人家摇身一变,成为世家党之首的右相李白垚,这下把柴子义吓得够呛,夜夜噩梦缠身,几次三番跑到相府退婚道歉,再有圣人说和,才将此事给揭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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