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斯通做官做人,向来以擅长迂回之力著名,顶着国手名头进入朝堂,却赢少输多,极尽玲珑之道,趋利避害玩到了极致,可没想到位极人臣之后,收官阶段,居然来了一手败亦可喜,落子无悔。
都说棋品如人品,杜斯通的跌宕人生,又当如何评论?
李桃歌颤声道:“杜相……可敬可佩。”
李白垚发自肺腑说道:“我以为杜相会平稳致仕,回到家乡颐养天年,没曾想最后给我上了堂课,作为宰相,该如何去为国分忧。昨夜找七大族长借钱,正是受到杜相启蒙,前辈舍命揭开逆贼面纱,若是再珍惜兜里的银子,与禽兽有何不同之处?打,要狠狠的打!先征郭熙,后驱周国,咱们大宁即便是饿死,也要争回这口气!”
“爹!”
兴许受到父亲感染,李桃歌神色狂热,抱拳道:“儿子愿为马前卒,征讨郭熙!”
李白垚顿了顿,纠结道:“之前你流放三千里,镇守西疆,吃了不少的苦头,爹在派你去沙场,心里过意不去。这次西征,恐怕一时半会打不完,短则半年,长则三年五载,你先安心在国子监读书,不急。”
李桃歌斩钉截铁道:“爹,我的兄弟袍泽都被郭熙杀了,镇魂关十几万黎民惨遭屠戮,我对老天爷起过誓,要亲手摘掉郭熙狗头!”
自从刘甫踏入逍遥观,日日斋戒,天不亮来到一处千年桂树,面冲巨树,盘膝闭目,敲木鱼敲到日落西山,如此反复,从未有过懈怠。
这日一早,刘甫顶着晨露来到桂树旁,坐在蒲团上,又开始敲起了木鱼。
虽然只是短短几日修行,可刘甫面貌肉眼可见出现变化,往日凛然威容,居然生出一团平和,浓墨重彩的入鬓剑眉,逐渐出现散开趋势,眉心的川字纹,随之消失不见。
面由心生,心里和气了,自然而然会影响到容貌。
刘甫所敲木鱼呈团鱼形,腹部中空,木槌有条不紊敲打着木鱼,发出缓和清脆声音。
酷似佛祖的冯吉祥坐在高达两丈的树杈,根据木鱼发出的节奏,极富韵律晃起粗短双腿,木鱼敲了几下,他便晃了几次,分毫不差。
两人欣赏着山中宁静,谁都没有开口。
一只蝴蝶环绕在冯吉祥肩头,飞了几圈之后,正好落在肥硕右耳,冯吉祥觉得痒,笑了笑,挥手扇开,蝴蝶扑扇翅膀起飞,盘旋一阵,又落在了桃木道簪上面。
朴素道簪搭配斑斓蝴蝶,相映成趣。
“王爷,你可知这木鱼是道教法器,还是佛教法器?”冯吉祥摘了朵含苞未放的桂花,吹了口气,九月才盛开的桂花,悄然绽放。
刘甫一心敲击木鱼,沉默不语。
“木鱼生于道教,盛于佛教,用意是警戒敲击者昼夜思道,乃是初学者入门法器,王爷既然修成了静心,无需再用木鱼修行,反而徒增呱噪。”冯吉祥摘掉桂花花瓣,指尖一弹,蝴蝶飞去,抓住花瓣后,再度折返回头顶木簪。
木槌停住。
刘甫睁开双眸,里面古井无波,面冲桂树说道:“何谓静心?”
“无欲无求,方得宁静,心如止水,静若安澜。观里有卷问心咒,是静心后方可修行的道法,王爷若是想学,贫道帮你取来。”冯吉祥笑眯眯说道。
“算了,心不静,不必自问,问来问去,又是一场烦恼。”刘甫朝上方望去,直视一袭杏黄道袍,轻声道:“不止我心不静,国师的心,似乎也未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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