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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原本萧珩他们是想趁着清算的时机,四处搜查韩长风的踪迹。

但并找到韩长风的任何踪迹,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萧珩这夜回来的时候,脸色都是黑的。

“此事蹊跷,这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

阿琅帮萧珩拧了个帕子,问道,

“你手下的探子也找不到人?”

萧珩接过帕子,擦好脸手后,并未再让阿琅动手,而是自己将帕子洗净拧干。

“我的人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带走韩长风的人,应该是顶尖高手,要么就是大权贵。”

阿琅思索了下,“既然韩长风能一早就安排人在山崖下接应,那必然是有人帮着他离开的。”

同时,在城内,必然是有很好的遮掩,才能免于被人搜查到。

否则,一个受伤的人,能躲到哪里去?京城各处的医馆,药铺都已经被盯牢。

借着清查乱党的由头,京中各大衙门的人,将京中各处的花楼暗门子,都翻了个底朝天,让人叫苦不迭。

这样的查抄,才刚没过去多久,阿琅被绑架的那段时间,已经查抄过一次,这次又来。

韩长风是没找到,倒是抓到几个夜不归家的官员,里头竟然还有两位御史台的官员。

皇帝大怒,打了三十板,直接革职回家种地去。

不过,韩长风还是没有找到。

韩长风变成一根尖刺,戳在人心口窝上,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暗门子查了,又开始彻查城内的尼姑道观寺庙之类的。

总之,各处都有些叫苦不迭的,而且,京兆尹更是一夜白了头。

大家把京兆尹府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他们做什么?

皇帝会不会认为京兆府上下光拿俸禄不干活?

外头各处都在找人,阿琅则是在府中打理家务。

这日,是她嫁入王府之后,头一次到大的回事厅里打理家务。

回事厅院子里,人到的非常齐全。

内外管事中间,绝大多数都是王府的旧人,还有几个,更是在府里当了十来年差使的老管事。

阿琅看着手中的册子,听老管事的回话,再想想上次她在王府住的那些日子。

从前,这府里没什么事儿,萧珩身边,就是甲一统领着。

就算是让这些下人去做的,不是些零碎的小事,至于萧珩身边的事,从来没吩咐到下面去让人呢办。

不管是洒扫处的,大厨房的,都只是做零碎的,萧珩的边都沾不到。

看来萧珩从前是真的不怎么理会府里的事。

阿琅想了想,让丫鬟将明老夫人给她的两个嬷嬷叫进来。

这两个嬷嬷,一个姓周,一个姓权。

两个人的性子相差很大,可姓却很周全。

这两个人,当时明老夫人就是准备给阿琅打理家事准备的。

王府里起先清一色的男人,萧珩完全是按照军营的规矩来管理王府。

阿琅接手王府的事务既简单又复杂……

周,权两位嬷嬷又以周嬷嬷为主,周嬷嬷六十来岁的年纪,看起来十分温柔随和,可站在那里,却让人有一种巍然不动的感觉。

“嬷嬷,你在府里走了一圈?”阿琅看着周嬷嬷,直接问道。

“是,陛下定了婚期,礼部接手王爷的婚事后,我就过来走了两三趟。”

周嬷嬷回答的很清楚。

从前府里只有萧珩一个主子,职司很明确,萧珩身边的事情一概不用其他的人侍候。

只要打理府里其他的事务即可。

不过,就算这样,下人们也都是很尽责,没有什么偷懒耍滑的事情发生。

就比如洒扫,十几年萧珩压根没管过,这府里不仅仅是外面能看得过去,内里各处院子,屋子,门窗之类的,也大致还算干净。

这已经很不错了。

听了周嬷嬷的说的,阿琅思索了会儿,道,

“王府的规制摆在那里,前院咱们不用管,自有王爷和长史处置,后院的那些人事太过重叠。”

“原本的司务合并,只要四司即可,各司主事按照你这一圈走下来,哪些人合适就用哪些人,具体的事务,你和主事们商量。”

周嬷嬷应是。

“这里的事务交给权嬷嬷,王爷的书房依然是甲一他们打理,府里的规矩,用人上头,宁少勿多,要精干。”

“府里不养闲人,有要荣养的,另外安排。”

阿琅将手中的册子,一一放好,有些给了周嬷嬷,有些给了权嬷嬷。

周嬷嬷拿着手中的花名册,抬头看了阿琅一样,道,

“郡……王妃,眼看就到了年底,这个年该如何过?这府里从前从来没办过年,王爷年年都是在宫里过的。”

从前老王妃余氏倒是在王府里办过年酒,可那不代表整个王府,也只是在圈出来给她的那块地招待几个妇人而已。

因为帝后的厌弃,真心和老王妃交好的人就没几个。

阿琅抚了抚额头。

过年,一年中最隆重最讲究的一个节,也是要团圆的节。

从前就不说了,今年过年,他们也是可以和从前一样,要么去宫中和帝后,太子一同过。

要么,关起门来自己在王府里过,也不会有什么人会弹劾。

到底在俗世中活着,人不可能独善其身。

既成了家,那就要撑起家来。

不过……阿琅道,“府里过年的东西可以预备一些,不过三十定然是不在府里的。”

“是。”周嬷嬷应得很快,“第二件,就是年酒。”

“年后,咱们府上要不要请年酒,要是请,这日子,得赶紧定下来。”

阿琅,“……”

“各家请年酒的日子,都是有成例的,比如初二日,是裕王府上的年酒,燕王府的年酒,放在初五日。还有淳安公主府……”

周嬷嬷连忙解释道。

阿琅是知道的,日子岔开,是免得大家分身乏术,去哪家不去哪家得罪人的事。

而且,这日子,是很有讲究的,她道,“那咱们该哪日,就哪日吧。”

就和朝廷里的官员排序一样,论职排位,哪家位置高,哪家先请。

不要说上京了,她从前和父亲一起,去过好些地方,各地乡绅,请吃酒,也有个先后。

她就曾经碰到过一个事儿,有个新发家的土财主,去参加年酒宴请。

因为无知,坐到了当地最大的乡绅的位置,估计到现在,那家过年的时候,都免不了要被人拿出来当谈资。

主仆几人细细地说了下府中的事务,花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

午间萧珩不在府中,阿琅一人用膳,没滋没味的。

下晌不过才歇了一会,丫鬟就来禀报,说是庄头们到了。

阿琅理了理衣裳,想了想,让人去将甲十一叫了一同去回事厅见庄头们。

甲十一自从被萧珩给了阿琅后,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赶车,难得听说阿琅主动叫他去做什么。

换了身衣裳,跟着阿琅去了回事厅。

这些庄头里,有皇帝和太子刚赏赐下来庄子里的庄头,也有从前本身清河王府庄子的庄头。

阿琅仔细打量着面前三十来个庄头,众人挤挤挨挨地站成四排,给她的感觉就是,不安,惶恐。

“我不怎么懂农桑。”阿琅看着庄头们缓缓地说道。

“年底的账,你们和管事们的核对就好了,对完账就回去吧。”

有些庄子离得远,一趟路就要十几二十多天的功夫。

一群庄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阿琅身边的甲十一,呆怔了片刻,却没有立即离开。

甲十一竖起眉头,

“怎么?王妃让你们去对账,赶紧回家,还不好?这可是王妃体恤你们,快过年了,别到时候年都赶不上回家过。”

“还不谢谢王妃?”

众庄头唯唯应是,朝阿琅行礼表示感谢。

脚步倒是挪了挪,也往外走,却是极慢的速度。

好不容易有个庄头,鼓起勇气,上前一步,跪下,小心道,

“王妃,那往年的帐呢?往年可从来没对过账。”

阿琅看着面前一脸忠厚的庄头,再看其他的庄头,对于这个庄头的话,纷纷点头。

看来,他们没有干脆利落地离开,是因为对账的事情……

阿琅更是想明白了,也就是说,这些庄头,来这里不过是走过场,根本就不是来对账的事!

“我会让人找去对的。”阿琅看似是回答那庄头,其实是回答所有的人。

忠厚的庄头跪在地上没起身,显然是不满意这个回答了。

“王妃,过了年,小的给王爷做庄头是第十九年了。前头十八年,不论是前头老王爷,老王妃,还是如今王爷,那可从来没查过账,现如今要查账……”

人群里,也有一个庄头走上前,倒没跪下,看着阿琅,有些愤愤不平地。

好似阿琅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般。

阿琅抬抬下巴,点着那后头走出来的庄头,见他不说话,只那么看着,表示疑惑。

“小的是想着,这查账,得有个说话。”

后头走出来的庄头硬着头皮回答。

阿琅笑了笑,“哦?什么说话?”

“之前十几年,两任王爷都没查过账,所以这以后也该不查账,是么?”

“还是,你还有别的什么?”

庄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那个,眼神飘忽地去看后头那些站着不动的庄头,咬牙,

“之前十八年的帐,王妃要查,小的自然是不敢说个不字,但得有个说话。”

阿琅眼眸微眯,慢慢地拿起桌上的茶盏,用茶盖慢慢地撇了撇茶水,抿了一口。

她知道这些人的意思了。

这些人之前那十八年的帐是经不住查的!

呵呵。

她心头笑了笑。

“你们的意思是既往不咎是吗?”

阿琅放下茶盏,问道。

众庄头被这话一问,有些呆滞。

这……

他们见过的贵人,那说话都是委婉含蓄的,从来没有如此直接的。

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这样直接的问出来,简直就和耳光一样,啪的一下,打在大家的脸上。

“我这里,没有既往不咎这样的事儿。”

阿琅慢条斯理地回道。

“过去不论是几个王爷,王妃,从来没查过账,也没问过一个字。”

“如今,王妃要从头查起,又不肯既往不咎,那岂不是不教而诛!”

终于,人群里又有个庄头站了出来,上前来了这么一句。

阿琅理了理袖摆,将手肘搭在桌上,问,“你今年多大了?什么时候开始做庄头的?是在哪个庄子上做的庄头?”

最后出来的庄头,没料到阿琅如此问,只是昂着头,

“小的姓李,今年六十有一,已经做了二十五年庄头了。”

“在京郊外三十里,石头庄做庄头。”

李庄头脖子直直的,带着几分忿然,几分骄傲地回话。

阿琅慢慢的‘哦’了一声,随后看向其他的庄头,

“你们呢?都说一说吧。”

跪着的庄头带头,依次报名,等到所有的庄头都报完后,阿琅道,

“你们中间,最小的,做庄头最短的,也做了十三年了。”

她顿了顿,看着庄头面上都露出一丝自豪来,能一直做庄头,只能说明他们做的好。

“你们做庄头,不是因为你们已经长大成人了,不是因为你们有了做庄头的能力和资格?”

“难道说,你们做庄头以来,都不知道一个庄头该守哪些规矩?”

“你们是王府的庄头,不是王府养着的无知孩童。”

阿琅说的很慢,一字一字的,清晰响亮。

“不教而诛?呵呵,难道你们一直都是无知孩童吗?哪怕活了几十岁,儿孙满堂的时候,还要别人来教导你们怎么做人?怎么做庄头?”

“若是如此……”

阿琅的话就此打住,目光扫向庄头们。

一群庄头,有得脸色清灰,有得垂丧着头,也有一些,听着非常的坦然。

“十一,送他们出去。”阿琅吩咐道。

甲十一朝阿琅拱拱手,“是,王妃。”

回答的干脆利落,送人的姿态,也是干脆利落。

众庄头,如果开始还不明白阿琅在府里的位置,这会也是心里门清。

甲字辈的护卫一共有十五个,这些庄头都是王府积年老人,自然都认识了个大概。

就算不认识,听到阿琅叫‘十一’,也都知道,这是萧珩身边的人手。

能把甲字辈的护卫给阿琅,那说明王爷很看重王妃。

而十一的态度,更是说明大家很敬重这个新王妃。

众人随着甲十一躬身退下。

阿琅坐在上首,看着众人离开的背影,眸中一片冷意。

她从来不觉得宽宏大度是什么美德。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晚间萧珩回来的时候,仔细看着阿琅的脸色,问,“你没事吧?”

才刚进府,首在门边的十一就把今日阿琅做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没事。”阿琅拉着他的手进屋,帮着他一起换上干净的衣裳。

用饭的时候,萧珩时不时地看一眼阿琅,时不时地给她夹菜,待吃好了饭后,破天荒地吩咐阿琅身边的丫鬟,

“让厨房做几样点心……”

想了想,又改为吩咐,“让厨房备好做几样点心的材料。”

被点到的丫鬟叫紫桑,这些日子,萧珩的吃穿住行,从来都不让这些丫鬟沾手。

不让他们沾手不是说有别人服侍,而是许多事,萧珩自己做了。

再有些事,阿琅亲手帮着。

两个人就和平常夫妻一样,亲密无间。

这可是这些日子里,王爷头一回吩咐她们这些丫鬟差事。

紫桑眨了眨眼眸,又朝其他的丫鬟抿了抿唇,屋里跟着紫桑一同收拾碗筷的丫鬟,脸上不期然的露出些黯然可惜之色。

萧珩自是察觉了她们的互动,只是蹙了蹙眉,随后起身去了屏风后。

阿琅也跟着过去,见他去衣柜里翻衣裳,问,

“你晚上有事儿吗?要出去吗?”

“你刚才吃的太少了。”

萧珩仔细地看着阿琅,拿出一件窄袖的衣裳,换上。

“我去给你做几样你爱吃的点心……”

阿琅愣了愣,挪着萧珩跟前,帮他腰间的带子,

“你这几日都在宫中忙碌,想来是累坏了,这会做点心,怎么也得一个多时辰,我不饿……”

萧珩伸手揽住阿琅的肩头,低头碰了碰她的唇,

“白日里让你受委屈了,这府里的事,从前我也没理会过,故而有些繁杂,你慢慢来打理,能打理多少,就打理多少,顾不及的,也没什么。”

“家里的事,都由你做主,我这里,除了公务,其余的,你做主就行。”

“明日,我把长史带过来,前院后院,除去公务,都归总到你这里,听你调度,就是我用银子,也找你要。”

这是把一切都托付给了阿琅,看似好像阿琅事情多,且累。

其实不然,这是萧珩在给阿琅撑腰,什么事都交给她,让她做主,这样,她就不会有制肘。

没有了制肘,做事就自然顺畅,制度制定的就更快,实行的也更快。

说完,府里的,说道宫中。

“今日,陛下叫了我去,说是让咱们同往年一样,在宫中过年,守岁。”

“初一晚间再回府。”

“这样,你初二日回门,不用太赶。”

这是事事都帮着阿琅想妥帖了。

阿琅点点头,她想着也是这样的。

帝后不会让他们单独过年的。

萧珩牵着阿琅的手,去了小厨房。

虽说萧珩没说要他们备什么点心材料,但备好的东西,看萧珩的神态,准备的很好。

两人在厨房里窝了一个时辰,等到成品出来,阿琅了然。

这些,都是从前萧珩做给她吃过的。

吃着点心,阿琅白日里那点点的阴郁,也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正如萧珩说的,正因为他从来没理会过,她现在是一切从头开始。

这样,何尝不是好事呢,从头开始,一切以她的规矩行事。

这一晚,阿琅对萧珩是百依百顺。

第二日,萧珩要上早朝,走得早。他起床时,阿琅迷迷糊糊地,想要起身,被萧珩给按住了。

让她多睡一会。

阿琅也就从善如流地多睡了一会儿才起身。

才将将用了早饭,阿琅准备去回事厅,就见紫桑进来禀报道,

“王妃,德阳大长公主登门拜访了。”

阿琅听的眼睛都瞪大了,这样早,德阳大长公主上门做什么?

更何况,也没这样的啊,一般那是要先递帖子上门,等到主人回了帖子,约好时间,客人才会上门。

哪里她这样,大喇喇地上门来的。

紫桑面上却是有些不太好,她忿忿地道,

“公主不是自己上门的,还带了两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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