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洪水冲出去的时候,阮轻芷看到不下三四十个百姓被困于洪水中,急需救援。
她身手矫健,盯紧一横跨河面的树干,一手扒住,猛地用力就从洪水中脱身出来了。接着她就坐在那树干上,见有人被冲过来,她便弯腰下去将人捞起来。
如此过了一个多时辰,就在她力气要耗尽的时候,钱庄的李管事终于带人来了。他带来了二十多个年轻壮实的伙计,还拿来了救援需要的绳子和拦截用的大网。
“郡主,我们来帮您了!”
有了这些人帮忙,再加上在河道上架起了一张大网,将冲过来的百姓给拦住了,救援总算能顺利的进行了。
转眼到了中午,雨势终于小了,河道中的百姓都救了出来,其余的也转移到了高处。
阮轻芷全身湿透,力气也耗尽,狼狈的坐在一棵大树下。
而这时,有个三四岁的孩子,不知从高处滚下来,眼看要落入河道里。就在这时,秦臻突然冒着雨跑过去,一把拉住了那孩子,而同时她也被绊倒。
她的护卫赶忙上前,将秦臻和那孩子送回难民聚集的地方。
“大家放心,我会重新安置大家,不会不管大家的!”秦臻冒着雨对惊慌失措的百姓们大喊道。
有了这句保证,百姓们心定了不少,纷纷跪下给秦臻磕头。
“太子妃体恤我们这些百姓,冒雨施救,仁心仁德!太子妃的厚恩,我们一定会向世人传颂!”
百姓中有人高呼,其他人便跟着附和。
“郡主,明明豁出命来救灾的是您,怎么最后功劳成她的了。”李管事一脸愤愤不平。
阮轻芷自然也气愤,但她也总算看清秦臻这个人的真面目了。
她可不是什么恋爱脑,而是一个心机深沉,手段毒辣的女人。
雨停了,留下一地狼藉。
秦臻朝她走了过来,看到她这一身泥水,关心道:“郡主辛苦了,本宫代表所有受灾的百姓感谢你出手援救。”
阮轻芷站起身,扬起下巴,冷冷睨着秦臻。
“一点小把戏而已,劝你不要太得意!”
秦臻笑,“确实是小把戏,本宫也没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看郡主如此狼狈,还不被百姓念好,心疼你罢了。”
“假仁假义!”
说罢,阮轻芷转身往外走。
李管事已经带人走了,她要上马上的时候,一个老妇人拉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跑了过来,刚到她跟前就跪下了。
“姑娘,我不知道您的身份,但您刚才我救了这孙子,您的大恩大德,我们祖孙无以为报,只能向您磕几个头了。”
阮轻芷忙扶起那老夫人,接着拉起那孩子。
“应当的,不必挂怀。”她道。
老妇人摇头,“自您来到这里,我们能吃上粘稠的米粥了,能吃上两个窝窝头了,他们以为是太子妃大发善心,可我知道带粮食来的是您。还有刚才,太子妃在旁站着,是您亲自下水,亲自带人救的咱们。”
听到这话,阮轻芷心里那点愤愤一下就没了。
是呀,她本也不求什么,何必生气。
“您快回去吧,太子妃应该会另行安置你们的。”
“姑娘,您别心冷,百姓们的眼睛其实是雪亮的。”
“嗯,我知道了。”
骑马回城,阮轻芷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于是去了锦园。
她过去的时候,白水岚竟然不在,这也就给了她直接进屋寻霍峥的机会。只是她进去的不是时候,霍峥正在泡药浴。
她看了一眼,忙要退出去,而这时候却听到霍峥闷哼一声。
她转头去看,见霍峥身子竟往下开始出溜。她忙跑过去,从后面撑住他的两条胳膊,重新架到浴桶边缘。
“唔……好痛……”
他面色青黑,嘴唇却白的没有一点血色,身体冰冷而僵硬,像是被冻住了一半,或许是因为太痛,他额头冒出冷汗。
她没见过他药浴,但听谢夭说过,这个过程十分痛苦。但随着泡浴的次数越来越多,这种痛苦会有所减轻的。
现在已经是减轻过后的程度了,那最开始的时候呢。
阮轻芷咬住下唇,根本不敢想。
他神识其实是模糊的,在极致的痛苦下,意志已经瓦解。
“杀了我……杀了我……求你了……”
他嘴里一直重复念着这句话,而眼角一滴滴泪跟着滑下。
一滴落到了阮轻芷手背上,烫的她脚下一软跪到了地上。
她其实一直拒绝去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因为她知道自己承受不起,果然她在眼前见过之后,悔恨立即将她吞噬。
她也哭了,但不敢哭出声,因为没有资格。
白水岚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其实记不大清了,只知道她被赶到了外间。又过了许久,他才出来让她进去。
她深吸一口气,强做镇定的进屋,见霍峥已经穿好衣服,正靠坐在罗汉床上。他的脸已经青沉,但至少不像刚才那样一脸死色了。
他斜睨了她一眼,淡淡道:“郡主特意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让我看吗?”
阮轻芷瑟缩着身子,头低低垂着,像是在他面前永远也抬不起来似的。
“对不起。”
其实她想说很多话的,但开口只剩一句‘对不起’。
霍峥看着她,看了许久,最后长叹一口气。
“我说过我与郡主互不亏欠,你不必觉得自责,我这般下场是应得的。”
“不,是我不相信你,害了你。”
“郡主还是放宽心吧。”
“我想弥补你,我……”
“郡主,容我一些时间吧,我现在还恨你因为还爱你,但一定有一天我不再爱你,当然也就不恨你了。折磨是我自找的,本就不关郡主的事。”
阮轻芷头低的更低了,心也更痛了,不知是因为那句他不恨她还是不爱她。
“我,我来找你是想问你。”阮轻芷深吸一口气,缓慢的抬起头,但眼神仍不敢与他接触,于是便看向他身后的窗子。
外面雨停了,天亮了。
“你是什么时候认清秦臻的?”
是三年后归来与她解除婚约还是更早的时候。
还有宋江胥,他还值得信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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