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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制板


江琉低着头,手里捏着这两张过所,半晌才道:“多谢。”

过所之事其实已有法子解决,先前邱叔就与她说过,若要离开,他手中有可用之人给她作保。不过,南小姐明知自己身份有异,却仍是愿意将她的姓名眷书进名簿中,还愿意做她的保人,这份善意,她需得铭记在心。

南元翎摆摆手:“小事一桩,你助我得偿所愿,这点小忙不帮可就说不过去了。”她其实也并非什么大善人,原是打算拿这过所将人再留一阵子。

逸羽楼凭借银饰木簪翻了身,若是当了行头之后就断了货品,反倒显得外强中干,毕竟她想坐的位置,是南珍阁的掌事人,逸羽楼于她而言是份证明自己能力的答卷。今日结束,晚些回府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要说服父亲,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不过这些都得靠自己了。

方才她已出声试探,江姑娘无意再与逸羽楼结契,强扭的瓜不甜,江姑娘能愿意提前制好银丝,又趁这几月教会袁师傅嵌银做法,已是极好的了。

这些时日她也能看出,江姑娘并非歹人,隐姓埋名至此应当是有难言之隐,且这人还是个实心儿的,只做不说,平时在外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在背后出谋划策,钱叔对她赞不绝口,连称自己不如她。

这样的人,她也愿意相帮。

二人谈妥了,江琉收起过所文书,走回鲜鱼行。

吴娘子已将新的一份鱼脍丝备好,众人这回吃得更仔细些,慢慢地用完了,在王允的明示暗示下,南元翎爽快地付了银子。

眼下时辰尚早,众人便在西市逛了逛,各自又挑了些喜欢的小玩意儿。

江琉本没打算买什么东西,直到在一家生铁行里发现了一块制板。

那制板呈夹板状,是勾股形,由两片铜板制成,弦边处搓磨出台阶式的齿角,并逐行标记了尺线……这是掐制花丝的工具。

有了它,截取银花丝时长度能更加准确,且斜坡的设计更加方便剪丝断丝。父亲的手扎中曾详细描绘了花丝制板的样子,还记录了用法,是以她一眼就认出了。

制板被放在生铁行中不起眼的角落里,似是无人问津许久,铜板上落了灰生了锈迹,连铺子里的伙计都不知道这是何物,见有客人感兴趣还觉得纳闷:“姑娘,这东西看着是精巧,其实没多大用处,既不能切割又不能打磨,还不如买把刀来的方便,你要这作甚?”

江琉默了默,只道:“这铜板样式甚是少见,我想拿回家当个摆件,敢问小哥,要多少铜钱?”

店伙计便不在劝说,能有个冤大头收走这块铜板,他何乐而不为!上下打量他们一行人几眼,琢磨着报了个价:“唔,就五百文吧。”

五百文!

还没等江琉回应,南元翎头一个不同意:“不过是块没用的铜板,怎敢要价五百文?”说完眉头一皱,扯着江流衣袖作势就要走。

“诶别别别!”店伙计一下急了,这好不容易有人看上这块没用的铜板,怎能轻易放人走:“客官留步,留步啊,这价格好谈,好谈。”

南元翎顺势停下脚步,两手抱于胸前:“那还请您报个公道价。”

店伙计这下不敢往高报了,纠结了老半天,小心比了个二字:“客官,这可是不能再低了,光是这块铜料就够这个价……”

南元翎一挑眉:“成交。”

就这样,南元翎痛快的付了二百文铜钱,买到了这一块制板,出了店门,她将东西往江琉怀里一塞,还教她道:“江姑娘,下回你可别傻乎乎地被人骗了去,这各家铺子里报的价呀,都至少能往一半砍。”

江琉谢过她,将制板收好,话到嘴边数次仍是咽了下去:罢了,还是不要告诉南小姐这两百文亦是贵了,若单纯按铜料价折算,还能再砍去一半的价格。生铁行的店伙计明显不认得这块制板。

不过,花丝制板极为难寻,两百文并不算亏。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

黄昏已尽,众人也都尽了兴,便四散各回各家。

南元翎带着秋桐回了南府,王允回自个儿家,江琉则是与钱氏父子一道回了逸羽楼。

契书期限已至,南元翎发了话,准时准量给江姑娘折算现银。

钱不令不敢拖沓,又刚巧今日比试核算过进项,当晚便按照进项金额扣除成本之后,按照之前说好的七成利尽数给了江琉,还贴心地将大额银锭都换成了银票。

从九月至今,一共七个月的营收。江琉数了数,分到她手中的足足有六百两银票。足见这几月逸羽楼进项可观。

赚的银子一下子花去大半,说不心疼是假的,但若没有江姑娘,他们还真无法做到那么多盈余,他可还记得,江姑娘刚来那会儿逸羽楼是何种光景。钱不令现在对江琉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趁着夜色还未深,江琉、钱不令、钱拾光三人又商量了之后几日的事项。

银丝指环的订单还剩下约莫十几只未交付,后续逸羽楼计划按照季节上新银饰木簪,采用与各家首饰铺子合作的模式,从一月一次改成了一季一次,今年走完了春夏秋冬四季便算终了。

等到明年,逸羽楼里便不会再成批量的上新银饰木簪。兴许,整个岭南也是如此。抱着这样的心情,倒像是在告别,钱不令有些怅然。

江琉与钱氏父子一道盘算了今年一年大致需要用到的银丝数量,拿笔记下,准备趁着几日提前做好。

正事说完了,钱不令才觉得口干舌燥,端起茶碗豪饮几大口:“爽快。”不但是茶水爽口,也是心情舒畅。

钱拾光也觉得欢欣:“今日真是没想到,竟如此顺利的选上了行头。”

说到这儿,钱不令倒是想起一件事:“说来奇怪,今日于远怎么没来?若是他到场,定然是投给南家的,有了他的一票,咱们与南珍阁就平票了,第一场比账又是平手,胜负还没那么容易分出呢。”

听到于远的名字,江琉正在收拾东西的手微微一顿,又神色如常地继续。

于远不是不想来,而是不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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