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冷回书院的路上一直都在思考林落雨的话,林落雨说让他直接去问皇后娘娘,可这些话沈冷怎么可能直接的问的出来。
而且,沈冷不太愿意去见皇后,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思什么想法,总是不太愿意去见。
每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沈冷都会觉得有些不自在,发自骨子里的不自在。
但是沈冷理解林落雨的想法,他直接去问皇后并没有什么不妥,而且他若进宫求见的话皇后也绝不会不见。
可是沈冷总觉得他和皇后有距离,一种解释不清楚的距离,可是这种距离感茶儿就没有。
以往沈冷不在长安的时候茶儿会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宫里,和皇后住在一起的时候茶儿会觉得很放松很惬意,也会觉得很温暖。
可是沈冷却很清楚自己的感觉,他甚至都不敢和皇后对视。
这种感觉很不好。
一路上沈冷都在思考这件事,老当家突然把马帮的钱给他送过来,沈冷不觉得这是因为老当家知道了他的水师缺钱,他缺钱是演出来的,他得手里有近百万两银子。
老当家的突然出现,沈冷推测是皇帝的安排,而皇帝做这些更像是在为沈冷以后安排,确切的说,是在为沈冷的孩子做安排,包括之前给了沈继千牛备身,给了沈宁郡主,都是陛下在安排。
所以沈冷真的心慌。
他不停的问自己这种心慌是为什么,他想找一个答案,一个略显矫情但又是必然要得到的答案。
这种慌,是身为臣子对陛下的担忧,还是身为人子对父亲的担忧。
也许从很久之前开始皇帝就已经默默接受了沈冷是他遗失那个儿子的事,沈冷何尝不是一样?他在很久之前猜到了之后就默默接受了皇帝是他父亲的事。
如果这种心慌是因为后者,是因为对父亲的担忧,沈冷害怕。
他想逃离。
这个世界上,也有他不敢面对的事,他可以拼了这条命去完成皇帝想让他做的事,但他不敢明确的接受他是皇子的身份。
好在,皇帝应该也没有想过要相认。
皇帝是这个世界上最冷静的人,沈冷想着自己在遇到困难危险的时候反而冷静,也许就是从皇帝身上遗传过来的吧......皇帝那么冷静,当然知道公开承认沈冷身份是多不理智的一件事。
“想什么呢?”
沈冷沉思这些的时候忽然被人说话打断,他看了一眼面前的人,恍惚了一下,才发现居然是二本道人。
“噫?”
沈冷问:“你怎么在这。”
二本都懵了,他抬起头看了看门口祥宁观的匾额,又看了看自己确实是站在门口,然后问:“我......在这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
沈冷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到了西城,他的大将军府在东城,走到这最少需要一个多时辰,而他就这么走了一个多时辰而不自知。
“换我来问。”
二本问:“你怎么在这?”
沈冷道:“想你了。”
二本:“呕......”
沈冷:“你看你,这一脸不自信的样子。”
二本:“师兄,说人话好么?”
沈冷:“唔......我要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走到这了你信吗?”
二本点头:“信,因为我会看相,你刚刚第一句话说想我了的时候,那表情就已经出卖了你的心,心情想法是会体现在脸上的,用我们道门的说法,面相分为两种,一种是恒相,所谓恒相就是人的样貌,不会有太大改变,小可见大,大可见老。”
“还有一种叫做瞬相,瞬相是随着人的心情波动而变,一个人顺风顺水面相是一种样子,逆风逆水又是一种样子,就算是你上一息开心下一息烦恼,面相也会变。”
沈冷:“那你看我现在的面相怎么样?”
二本:“思-春,犹如二八月的猫。”
沈冷:“滚......”
可是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他看向二本:“面相......这祥宁观里看面相看的最好的是谁?”
二本道:“祥宁观里看面相最好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我师爷,也是你师爷,一个是小张真人,你想选哪个?”
沈冷:“其实我觉得你看相的本事也很好啊,刚刚一瞬间看到我就看出来那么多事,还说的头头是道,把你也加进去。”
二本嘿嘿笑了笑:“识货!那好,师爷,小张真人,我,你选谁?”
沈冷:“师爷。”
二本道人:“......”
他问沈冷:“你为什么选师爷?”
沈冷:“因为小张真人眼神不好啊。"
"为什么不选我?”
“因为你心不好啊。”
“呸。”
二本领着沈冷进了祥宁观,道观里的道人比以往多了不少,有的在打扫院子,有的在修建树枝花草,有的在房间里做功课,看到二本的人都会俯身施礼。
沈冷一愣,太久没有来过祥宁观,竟是不知道祥宁观如今已经这般规模,光是这院子里的道人就有几十个,料来现在观里的道人都算上能有数百人了吧。
“怎么这么多人了?”
沈冷问二本:“从什么时候开始人变得多了起来?”
“没什么意思。”
二本道人一边走一边说道:“这些都是正经道人,一点意思都没有,你随便和他们开个玩笑,他们能吓死......前几日我看到一个小师侄,说她胸肌不错,她吓得掉头就跑。”
沈冷:“你等一下,哪个她?”
二本道人:“女也。”
沈冷:“要是我就扇你。”
二本道人:“我不是耍流氓,你是没见过她单手举起两百斤石锁的样子,样子可爱的很,可是身材......怎么说呢,我是不把她当女人看的。”
沈冷:“那你也是流氓。”
二本道人叹道:“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沈冷:“你没被打死是不是因为你轻功好?”
二本道人:“不是,主要是我辈分高。”
正说着,迎面走过来一个壮汉,手里拿着一条毛巾正在擦脸,看那身形比王阔海也差不了许多,沈冷叹了一声:“我去,好胸肌啊。”
那人吓了一跳,毛巾都掉了,紧跟着就是一声尖叫好像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似的,沈冷一看那张脸,那不就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吗,她脸一红扭头就跑了。
二本道人:“呵呵......嘿嘿......哈哈哈哈哈。”
沈冷:“这件事如果你说出去我就杀了你灭口。”
二本道人:“我就说我不是流氓。”
沈冷道:“回头替我跟人家姑娘道个歉。”
二本道人点了点头:“行吧......”
两个人走到偏房那边,二本道人指了指,仙风道骨一般的老道人秋实正躺在长椅上睡觉,沈冷过去俯身施礼:“师爷。”
秋实道人没睁眼:“二本滚蛋。”
二本看向沈冷,尴尬的笑了笑:“主要是叫师爷的就我一个,观里的新弟子都是我徒弟辈分,我师父都是他们师爷。”
秋实道人忽然睁开眼睛,看到沈冷之后懵了一下,然后立刻坐起来:“快扶我一下。”
沈冷连忙过去伸手扶着秋实道人:“师爷,见到我这么激动的?”
秋实道人:“起来猛了,头晕。”
沈冷:“......”
秋实道人坐好了之后问:“国公为什么会突然到观里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沈冷笑了笑道:“想你。”
二本:“呕......”
秋实道人哈哈大笑:“我要是年轻七十岁就信你了,那时候对男人应该喜欢女人还是应该喜欢男人还有些懵懂。”
二本道人:“我凑,师爷你三十几岁的时候还懵懂呢啊。”
秋实道人皱眉:“我多大了?”
二本道人:“你今年刚过一百岁。”
“放屁。”
秋实道人道:“我明明才八十岁。”
二本道人道:“那师爷你情窦初开够早的啊,十来岁的时候懵懂正常,但懵懂是该喜欢男人还是该喜欢女人就过分了,那确实是三十几岁的男人才会怀疑人生的事。”
秋实道人:“我拐棍呢。”
沈冷一脚把二本道人踹开:“已经揍了。”
秋实道人嘿嘿笑了笑:“说吧,到底来观里什么事?”
沈冷沉思了片刻,整理了一下措辞后说道:“我就是忽然对迷信很感兴趣,之前听说看人的面相可以看出来很多东西,比如出身,比如财运,比如姻缘,比如......”
秋实道人叹了口气:“哪个王八蛋说的?”
沈冷:“沈先生......”
秋实道人想了想:“唔,他啊......他好像是我徒弟是吧?”
沈冷:“啊?”
秋实道人像是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是我徒弟,不过是挂名弟子,那个家伙不正经的很,我跟你说,这个天下,百分之九十九的道人跟你说会看相你都别信,都是吹牛-逼......”
沈冷:“呃......”
秋实道人道:“我年轻的时候这种牛-逼也没少吹,现在不用了,我做了七十年道人......”
二本:“一百年。”
秋实道人:“放屁,我才八十,我十岁开始做道人的。”
沈冷:“师爷你别理二本,你接着说。”
秋实道人继续说道:“我做了六十年道人,我都没见过几个真能看相而知人生的,这个世界上那百分之一太少了,确切的说,十万道人,有一个能看破人生的就不错了。”
他嘿嘿笑了笑,指了指自己:“不过你运气好。”
沈冷:“师爷你确实会看?”
秋实道人:“不是,我是说我恰好认识一个。”
沈冷:“......”
秋实道人指了指后院:“那里就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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