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须儿如释重负的回去了,谢西城如释重负的又蹲了下来,下意识的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但是这么冷的天气额头上哪里会有什么汗,这冷汗都在心里呢。
元辅机也跟着长长吐出一口气,两个人并排蹲在那,好一会儿之后互相看了看,然后又都把头扭过去。
“戏还是要继续做。”
谢西城道:“你把队伍摆在距离冰原城二十里,不能是三十里,让黑武人感觉到压力才行,如果他们说什么我们照做什么,他们也会怀疑。”
元辅机点了点头:“明白......不过,你是不是应该派人去催一下,宁国的援兵如果再不来的话,只怕蒲落千手的军队就快到了,最多十天。”
谢西城心说哪里有什么援兵,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你那几万人给黑武人施压,用黑武的军队给黑武人施压,这办法有多无奈。
一旦露馅的话,想想后果就可怕。
可是谢西城能怎么办?跑去找北疆大将军武新宇吗?
这事,怎么都不好说。
如果现在去求武新宇的话,武新宇不知道会不会派兵来,因为这确实不合规矩,而且就算派兵来了,消息传回朝廷的话,大将军孟长安怎么办?
朝臣会以擅自调动兵力谋私来参奏大将军孟长安,而且这还是实锤,想推脱都推脱不掉,只要朝臣参奏,陛下就不可能不处置,按照大宁的律例,调兵谋私这是重罪,是要砍头的,纵然陛下会爱惜孟长安之才不砍头,怕是也会有重罚,大将军之位应该不保。
谢西城也不是没有想过别人,比如三眼虎山关的守将王阔海,那是大将军沈冷带出来的人,以谢西城对沈冷手下人的了解,只要他派人去了,王阔海得知沈茶颜在冰原城之后必然会迅速赶来,可是后果呢?
三眼虎山关位置重要,一旦他擅离职守,朝廷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大宁不可能没有了规矩,如果那是因为要救孟长安的妻儿就将所有人免责的话,那就是乱了规矩,连孟长安都会被牵连,更何况是王阔海,陛下在乎是一方面,朝廷法度是另外一方面。
现在不清楚的是茶公主殿下带着的人是谁,如果是江湖客那就没得说,茶公主因为她丈夫大将军沈冷和大将军孟长安的私人关系,在得知孟长安妻儿被困之后,自己带着一群江湖客赶来救援,那朝廷里任何人都说不出什么,可如果茶公主殿下带的是大将军沈冷的兵,这事就能把大将军沈冷也拉进去。
所以谢西城为难啊。
真的为难。
不去见武新宇的话,现在的局面已经快要失控了,元辅机的办法是一时之办法,不能解决问题,最终局面会大到惊动大将军武新宇,如果蒲落千手的军队过来,黑武人其他地方的驻军也过来,北疆这边的局势立刻就有了变化,而且是风起云涌,坐镇北疆的武新宇能察觉不到?
想到谢西城忽然间反应过来,不管他去不去求武新宇,这事武新宇都会知道。
“干了!”
谢西城猛的站起来喊了一声。
元辅机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本来就蹲的时间不短了有些腿麻,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着,坐在那一脸茫然的看着谢西城:“你是要干嘛?”
谢西城看了元辅机一眼,长长吐出一口气:“人命最重要,对不对?”
元辅机不明白他想到了什么,可人命最重要这句话本身没错,所以点了点头:“是,人命最重要。”
谢西城转身走了,元辅机心说宁人都这么一惊一乍的吗?
与此同时,瀚海城。
北疆大将军府,大将军武新宇从外边巡营回来,随手把大氅解下来一甩,身后亲兵一把将大氅接住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然后两名亲兵就一左一右按刀站在门口。
武新宇进了书房之后坐下来,看了看桌子上的军报,这是例行军报,军报上面的火漆都是黑色的,如果军报封皮上的火漆用的是红色的,那就代表事情无比紧急,军报火漆黑色是例行,绿色是加急,红色是紧急。
如今北疆的防区比原来大的太多了,所以武新宇的事情也比原来多了何止一倍,他已经上奏朝廷,想把北疆铁骑大军的营地从瀚海城往北移一下,毕竟现在边界线已经到了珞珈湖那边,从瀚海城到珞珈湖太远,兵力调动不畅,而且这几年为了守住这更多的疆域,北疆这边扩充的新军也让他耗费了不少精力,放在北边的话很多事都能缩短时间,也就能做更多事。
刚坐下来打开一份军报,外边有亲兵大步进来,双手递给武新宇一份新的军报,武新宇一开始并没有在意,然后一眼看到了那红色的火漆。
他眼神骤然一凛。
将火漆挑开,取出军报看了一会儿后武新宇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至少数千剑门白骑去向是冰原城。”
武新宇起身,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慢慢走动,脑子里不停的运转着......剑门白骑很少离开黑武帝国的都城,那是剑门的护教骑兵,如果不是什么极为重要的事心奉月也不会调动白骑出城,而且去的是冰原城那边,所以只能是阔可敌沁色出事了。
之前武新宇不好做出判断,一支十几万人的黑武军队穿过沁色的领地去了渤海道,如今大将军孟长安和沈冷应该已经到了渤海道那边交战,当然这都是推断,因为还没有朝廷的通报下来。
不好判断是因为武新宇无法确定这支军队是不是沁色故意放出去的,沁色的大宁很重要的一个盟友,有她在,黑武帝国就会难以实现平稳,皇权和神权就会一直有争斗,大宁扶植沁色对抗心奉月,就会持续不断的消耗黑武国力,这种持续如果能有十年,黑武的国力就会被消耗掉一半,如果能有二十年,黑武将不可能再挡得住大宁的铁骑。
可是那支队伍过去了,难以保证不是沁色放过去的,也就难以保证沁色是不是已经和心奉月妥协。
然而现在武新宇已经可以做出判断了。
“来人。”
武新宇回头看向门外,亲兵立刻进来:“大将军请吩咐。”
武新宇道:“持我军令,下令三眼虎山关守将王阔海,率军一万向冰原城方向靠近。”
“是!”
停顿了一下后武新宇继续下令:“持我军令,命格底城和苏拉城两城,各分派五千兵力,汇合之后赶赴冰原城,归王阔海节制。”
“是!”
“持我军令,命息烽口大营新军分派三万兵力向北迅速移动,务必尽快赶到冰原城,将军李逍善亲自率军,到了之后与王阔海酌情商议。”
武新宇吩咐完了之后眉头却没有松开,剑门白骑如果不来,就不能判断沁色是不是真的已经站在那边了,现在剑门白骑来了,唯一能说明的就是沁色出事了......心奉月不得不调动白骑来把沁色带回星城,一旦沁色被带回星城,大宁在北疆的布局就会被打破。
忽然间武新宇又反应过来什么,于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书房一侧架着的大将军铁甲。
略微一沉吟,武新宇张开双臂:“穿甲!”
亲兵立刻过来,把铁甲从木架上取下来,迅速的为武新宇穿戴,其中一名亲兵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将军,是有紧急战事?”
“会有,但......”
武新宇吐出一口气:“一半算我的私事吧。”
亲兵怔住:“大将军,私事动兵......朝廷会追究。”
“我知道。”
武新宇穿戴好铁甲大步往外走:“那是以后的事了。”
他出了书房,一把将门外的长槊抓起来:“北疆铁骑!”
门外站着的亲兵们立刻站直了身子。
武新宇持长槊阔步出门:“咱们去冰原城接一对母子回来,再怎么说那也是我武新宇兄弟的女人和孩子,先不管其他,铁骑跟我出征!”
“呼!”
冰原城。
死灵契和曾须儿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都是一脸愁容,死灵契这般的身份地位还是第一次愁成这样,以他的身份很少会离开剑门,因为这世上绝大部分人绝大部分事都不值得他亲自出面,出来一次就遇到这么难以应付的局面,他都有些后悔来了。
“宗主大人.......”
曾须儿看着死灵契的脸色,试探着问了一句:“应该会大发雷霆吧?”
“总比以后再大发雷霆好。”
死灵契道:“现在尽快派人向宗主大人禀告,最起码我们还没有败,也没有丢人,所以宗主大人不会处置我们,如果等到败了......”
后边的话他都没敢继续说出来。
“咱们最快的援兵是蒲落千手,得十天左右,但是显然不够。”
死灵契看向曾须儿,他指了指面前的地图:“还能尽快调兵过来的是冬长山大营,最快得二十天,冬长山大营兵力充足,虽然都是训练的新兵,但至少可以调过来十万,如果能过来十万大军的话宁人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有了十几万大军的底气,我们也可以和宁人面对面的谈。”
曾须儿连忙点头:“我已经派人去冬长山了,不过......冬长山大营的主将是铁颜,这个人是辽杀狼的亲信,如果没有辽杀狼的军令就算是大供奉你派人去的,怕是他也不会带兵过来,所以......”
“所以还得派人去见辽杀狼。”
死灵契叹了口气,他是真的看不惯辽杀狼的嘴脸,然而到了这一步,如果不让辽杀狼知道的话,怕是难以收场。
“派人去吧。”
死灵契道:“我还不相信辽杀狼敢坐视我生死不理。”
最主要的是,他不相信辽杀狼敢坐视沁色生死不理。
“好好好。”
曾须儿连忙起身:“我这就派人去,不过......大供奉,冰原宫还打不打?”
“打?”
死灵契瞪了他一眼:“打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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