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瓦西里的谈判很快就得到回应,派去日郎国大营的人回来说瓦西里同意在三天后于两军之间的瓦窑河边见面,瓦窑河是南北走向的河流,并没有将两军隔开,沈冷昨日出去到近处转了转,河道并不宽而且水也不深,河岸两侧根本藏不住兵,对双方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地点。
天气比较热,沈冷端了一大盆水给黑獒洗澡,陈冉靠在一边看着:“骑狗什么感觉?”
沈冷没理他。
陈冉自顾自的说道:“咱们老家鱼鳞镇的人可都说了,骑狗烂裤裆,我一直观察着你,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告诉我,难言之隐别忍着,我认识一位老医生专治疑难杂症,他叫沈小松。”
沈冷瞪了他一眼。
陈冉抬起手揉了揉眼睛:“你这狗鞍做的不合理,你看它这背部弧线多优美,哪里需要什么狗鞍,直接坐上去比坐在狗鞍上还舒服吧。”
沈冷:“来你试试。”
陈冉:“试试就试试。”
他走到黑獒旁边拍了拍黑獒的脑袋:“我就试试啊,你别咬我。”
他偏着腿爬上黑獒的后背,然后就出溜下来了,揉着屁股到了一边,沈冷问:“怎么不多坐会儿。”
陈冉:“你把狗毛剪了,扎......”
沈冷黑獒洗了澡后在它屁股上拍了一下:“一边玩蛋去。”
黑獒愉快的跑到陈冉身边围着陈冉绕圈,陈冉楞了一下,然后在黑獒屁股踢了一脚:“你特么才是蛋......”
黑獒瞥了他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大概是傻波一,我不是蛋,我是狗,然后溜溜达达走了,陈冉看着黑獒离开后蹲在沈冷身边:“这一仗想好怎么打了吗?”
沈冷摇头:“李文山说的对,这一战不好打,如果日郎国的人只是不会打仗,那就揍呗,他们不会打仗和委屈不委屈无关,不会打仗却挑起战争,挨揍合情合理,揍的轻了都不行,可如果这种不会打仗是他们表现出来的假象他们也有不得已的苦衷......那就揍的轻些。”
陈冉笑道:“归根结底也要揍?”
“不然呢?”
沈冷道:“不管是有苦衷还是没苦衷,发动战争是事实,我没资格替死于战争的人原谅敌人,别忘了,但凡未经允许踏上大宁土地的人都是敌人。”
陈冉嗯了一声:“我在想,要不要我带亲兵营的弟兄们在开谈之前先埋伏到水里?我们晚上过去,这里不是渤海不至于被冻死在河里,埋伏两三个时辰虽然也难熬但问题不大。”
沈冷摇头:“不用。”
陈冉好奇:“安息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西方的大宁?”
“你真看得起安息。”
沈冷道:“从昨日看地形回来之后我就一直在见日郎国的俘虏和窕国的商人,在他们看来,安息人是一群疯子,他们为了打仗而打仗,有些时候甚至不是为了掠夺,只是因为太好战,他们所到之处根本不会为以后如何统治留余地,而是将人杀光,所有粮食财物哪怕路途再远也要送回他们的国家,就像是蚂蚁一样,找到食物就会搬回蚁穴,因为他们的旗子是黑色的,所以又被称为黑蚁军。”
陈冉:“黑蚁?这名字也够奇葩的。”
“一点儿也不奇葩。”
沈冷继续说道:“昨日夜里我见了一个去过那边的窕国商人,他曾经见到过黑蚁军是如何打仗的,黑蚁军擅长使用抛石车,他们的抛石车做工比咱们的好,射程最少比咱们的抛石车要远三分之一,他们围攻大的城池,会用抛石车一直砸,砸到城墙坍塌之后再进攻,杀进去之后除了少女之外其他人全都被杀死,尤其是小孩子,在他们看来留下小孩子是将来仇恨的根源,所以杀孩子更加的残忍,甚至以虐杀为乐,如果是进攻小的村寨,安息人会直接用火箭围射,将村子烧光,逼着人从村寨里逃出来,然后他们的骑兵再屠杀这些村民。”
陈冉脸色微变:“世上真的有如此残忍之人?比黑武人还要残忍?”
“黑武人好战,但以掠地为目标,安息人则不同,他们以杀戮为目标。”
沈冷道:“窕国商人说,大概二十年前安息就已经攻灭了很多西域小国,因为战线拉的太长才没能攻破日郎国,日郎国为了抵御安息在西部边境穷十几年之功修建了一条近两千里长的城墙,可如果安息人想攻的话,城墙也挡不住,算算时间,安息和日郎国之战已经过去也有快十年了,安息已经完全恢复过来。”
陈冉:“接触到了日郎他们知道了东方还有一个更强大的国家叫大宁?”
沈冷:“如果是这样的话......陛下得考虑派谁去西边做总督了。”
陈冉:“就喜欢你这么嘚瑟的态度。”
沈冷起身:“咱们出去一趟。”
“去干嘛?”
“和瓦西里的谈判是三天后,这三天时间我要分派人出去,在须臾县和裴县寻找更多的去过日郎国去过更远地方的人,如果他们手里没有像样的地图,就把人都聚集起来看看能不能画出来地图,先去须臾县,须臾县码头有至少几百条船因为战争而不得不停留,虽然日郎人并没有为难他们,可他们也不敢贸然离开,这些海运的商人都是活地图。”
陈冉嗯了一声:“我去召集亲兵营。”
就在这时候黑獒溜溜达达的从外边回来,嘴里叼着一条半大的鳄鱼,瓦窑河在飞来峰下经过,营寨外边就是河道,窕国气候温热,每条河里几乎都有鳄鱼,自从在长安黑獒玩过一次之后可能觉得这东西扛玩,主要是皮厚禁得住它拍几下,溜达出去后自己抓回来一条。
沈冷楞了一下:“传闻安息人的黑色战旗上图案就是鳄鱼。”
陈冉笑了笑:“好兆头。”
黑獒把那条半大的鳄鱼放在地上,鳄鱼翻转之力有多大?可是在黑獒嘴里却一动都不能动,陈冉又不是没和鳄鱼打过交道,自然知道应付一条鳄鱼有多难,此时看到鳄鱼在黑獒面前那怂样忍不住叹了一声:“一点儿都不给鳄鱼面子啊。”
沈冷:“它连大宁的鳄鱼都不给面子,还给这的鳄鱼面子?”
陈冉好奇:“这野兽往往都比人更聪明,它们天生就知道对手的弱点在哪儿,一口咬住就不能动,你说它是不是咬住鳄鱼麻筋儿了......”
沈冷:“......”
沈冷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别玩了,咱们得出门。”
黑獒兴奋起来,一巴掌把鳄鱼脑袋抓掉了半个,可怜兮兮的鳄鱼可能在这之前绝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条狗弄死。
沈冷和陈冉带着亲兵营去了须臾县,而日郎国这边也在商量着对策。
瓦西里坐在铺了一张白虎皮毛垫着的宝座上,看着面前那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的将军们心里也有些懊恼,已经离开自己的国家很久了,他怀念他的宫殿,怀念他的兽园,怀念他的那有二十丈长的书房,也怀念那些看到他就会激动的跪拜下来的臣民。
“陛下。”
日郎国大丞相罗珊俯身说道:“三日后就要与宁人的将军谈判,陛下是否想好了如何应对?宁人和窕人不同,传闻宁人善战,从不曾打输过,窕国号称有百万精锐,可是攻入窕国的加起来也不过十余万宁国战兵,窕人连一次都没有打赢过。”
瓦西里看了罗珊一眼,这是他最信任的人,虽然是个女人,可有着比绝大部分男人更具智慧的头脑,这次他御驾亲征就是罗珊的主意,如果他此时还在日郎国的话,也许已经被安息人的刺客杀了,安息逼迫他交出日郎国西部一半的土地,他不肯,安息派驻在日郎国的使臣勃然大怒,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指着他的鼻子痛骂,即便如此,他还不敢把人家怎么样。
更让人愤怒的是,日郎国的一部分贵族还没有开战就已经先准备好了向安息人投降,甚至在这几年来不断的暗中给安息送去好处,如果开战的话,这些人就会成为安息人的向导,甚至会帮着安息人屠杀他们自己的同胞。
“你觉得呢?”
瓦西里看向罗珊:“是你让我带兵来窕国的,现在你问我该怎么办?”
罗珊道:“安息人一头饿狼,我们打不过,宁人是一头雄狮,如果我们可以让雄狮去打饿狼,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瓦西里道:“话是这么说,你有没有什么具体一点的想法?”
罗珊道:“三天后去见宁国的将军,陛下不要说话,臣来谈。”
瓦西里:“一句话都不能说吗?”
罗珊:“陛下可以看臣的脸色,臣点头的时候陛下就可以说是的。”
瓦西里:“我身为日郎国的君主,难道连说不是的权利都没有?”
罗珊:“陛下......”
瓦西里哈哈大笑:“我开玩笑的,你别在意。“
罗珊:“......”
瓦西里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我带着二十万军队离开国家,我算不算个逃兵?”
他原本还笑着的面容逐渐凝固下来,没有人知道这个看起来总是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的皇帝心里扛着多大的压力。
“我背弃了我的人民对不对?”
罗珊无言以对。
瓦西里离开宝座,回头看了看那座位:“父亲不喜欢坐在这里,哥哥也不喜欢,其实我也不喜欢......我也想逃啊,什么时候等把安息人的问题解决了,我就逃,我去求立成圣寺找父亲,请他给我剃度,可现在我得面对,我还是皇帝。”
罗珊眼睛微微湿润起来,瓦西里拍了拍她的肩膀:“都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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