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的时候,从附近各州县赶来的窕国军队陆续在都城外集结,施东城也已经派人去北疆,调集最精锐的北疆边军回来,他知道这一战不好打,可他不会放弃。
沈冷找不到了,可对他来说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才彻底醒悟过来大宁的作风是不会因为你哀求就会改变,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天下可以不讲道理的人不多,大宁皇帝算一个,黑武国皇帝算一个。
窕国都城本来有禁军数万,再加上从附近州县赶来支援的军队和民勇,仓促之间居然也凑出来一支大概十来万人的队伍,只要他能坚守十五天,从北疆和东疆赶来支援的队伍就能杀到,各地的驻军也会陆续赶来,正如武烈所说,窕国虽然不算什么军事大国,可到了危难之际,举国之力,应有百万兵。
可现在有点问题,宁军是拦腰杀进来的,从宁军往西的地方军队调集不畅,就算是派人过去也未必能及时送达,南边诸军比北疆东疆的边军可能还要早到一些,奈何窕国南边诸州郡的驻军已经多年没有打过仗,和如狼似虎的大宁战兵对战怕也没一分把握。
施东城在御书房里来来回回的踱步,脸色差到了极致。
“数千禁军围捕三五个人,整整一夜,别说人没有抓到居然还损失了数百人,你们不觉得自己丢人?!朕若说你们废物,你们会觉得朕刻薄,可你们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脸面,朕替你们在乎?”
他怒斥一声,禁军将军葛大洲也觉得有些愧疚,只是施东城现在这个态度他也不太满意,用到他的时候称兄道弟,现在想骂就骂,这落差大的有点过分了。
可如今皇帝被软禁,传国玉玺在施东城手里,而且那份圣旨别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已经在朝堂上当众宣读,此时此刻,施东城已经是窕国的皇帝。
“臣,知罪。”
葛大洲不情不愿的说了一句,却没有几分真知罪的态度。
施东城也看出来葛大洲脸色不善,缓了口气说道:“也不能都怪你,罢了,不过是几个人而已,不足以影响大局......你继续分派兵力在城中搜捕,他们想出城也没那般容易,只是记住,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杀了他们的好,一旦杀了,便再无退路。”
武烈心中憋闷的像要炸了,可这口气就是出不来,那个沈冷前前后后杀了多少人,太子就不说了,便是被囚之后也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直到现在陛下还是不敢杀他,一生气他就脸疼,一脸疼就想到这是沈冷打的,于是更气。
他真想喊一声,大宁的人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可他害怕,怕施东城回答他说......是的。
“不管怎么说,挡住了才有得谈。”
施东城沉声道:“只要坚守半个月,朕调集的人马就都能赶到,纵然大宁的战兵再强也不可能力敌百万,到时候看看怎么陪一些款项,让他们退了吧......”
“还要赔?!”
葛大洲都懵了:“到时候以举国之力聚百万兵,能把入侵之敌活活困死,陛下怎么还要赔偿他们的?”
武烈也恼了:“就是,从开始至今,陛下始终都在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若这些话被下面士兵听了去,哪个还愿意死战到底?”
施东城张了张嘴,最终无奈一叹:“先守住都城再说吧。”
武烈问:“那沈冷那些手下怎么办?还好吃好喝的供着?现在大宁和我们是敌人,已经攻破多城,他们这几十口人还大爷一样的在官驿住着,昨天那个姓陈的居然出来说给他们的饭菜不好吃,要点菜!”
施东城楞了一下,脸色更难看起来。
“先这样吧。”
最终施东城只是说了这四个字,竟是转身出了御书房,这可是他的御书房,他居然躲了。
官驿。
陈冉靠在门口看着外面那里三层外三层的禁军叹了口气:“昨天说他们给做的饭菜不好吃,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采纳我们这合理的建议。”
古乐这么不爱笑的人噗嗤一声都笑了:“你收敛些,毕竟我们现在算是被囚。”
陈冉耸了耸肩膀:“也不知道将军怎么样了,这前前后后已经两个多月。”
古乐道:“施东城连我们都不敢杀,更何况是将军?”
就在这时候外面又来了几百人的队伍,为首的那个校尉带人到了外面之后找到在这当值的窕国将军,两个人在那交谈了一会儿后那将军随即让人把封锁打开一条通道放他们进来。
没多久,那个新来的校尉带着几个亲兵到了官驿门口:“里边的宁人听着,我是奉陛下之命有几句话前来问你们,你们把兵器都放好,不许乱动。”
陈冉听这声音觉得有些耳熟,探头往外看了看,于是就看到了穿着校尉军服的黑眼大模大样的从外面进来,那走路的姿势还是一如既往的天不服地不服的样子。
黑眼咳嗽了几声后在门口站住:“陛下让我来和你们说件事,你们且让我进去说话。”
陈冉把门口让开,黑眼进门之后得意的笑了笑:“怎么样?牛不牛?”
陈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穿窕国军服的黑眼:“牛不牛的先放放,丑是真的丑啊......”
黑眼:“你们鱼鳞镇的人嘴巴都这么臭的吗?一个镇子的人都是近亲吧,毛病都在嘴上。”
陈冉眼神一亮:“你见到将军了?”
黑眼身后一个黑脸的亲兵抬起头笑了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沈冷脸上抹了一层灰,也不知道是什么灰反正抹的还挺均匀,陈冉看了看才反应过来然后咧开嘴傻笑起来,一把抓住沈冷的胳膊:“将军你在皇宫里这两个月受苦了,你看看,黑成了这样,他们天天逼着你吃炭吗?不过瞧着还是那么帅!”
黑眼:“......”
古乐王阔海杜威名他们也过来,围着沈冷一个劲的傻笑,王阔海看着沈冷脸上那一层黑忍不住问:“将军,这是怎么做到的,真的是吃炭了?”
沈冷:“我要不要为了证明宫里伙食还不错,现场给你们拉一个看看吃的不是炭?”
黑眼:“你们当兵的说话都这么粗俗的吗?”
沈冷:“这个窕国校尉,你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啊。”
黑眼:“这个窕国士兵,你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才对,给我敬个礼。”
沈冷居然点了点头,缓缓呼吸,真的肃立行了个军礼,黑眼都愣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冷指了指黑眼对陈冉他们说道:“记住这个人,是兄弟。”
黑眼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难道是年纪大了不成,这一句话竟然酸了鼻子,眼圈还微微发红:“你这话说的......一时之间正经起来我还真有点受不了,要不然你还是拉个炭吧。”
沈冷笑了笑道:“说正事,我本打算把你们带出去的,可是后来想了想,与其跟着我们在城里东躲西藏反而更危险,你们留在这,施东城一时半会儿不敢动你们,我们就在这距离这不远处的一个空宅子里住下,咱们还不能走,得等等。”
杜威名忽然反应过来:“庄将军来了?”
“来了。”
黑眼回答:“非但来了,还带着近十万大军来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已经打到距离窕国都城没多远的地方了,外面在集结军队,显然施东城已经慌了,这个时候你们留在这就更安全,他还想着用你们做最后谈判的底牌。”
杜威名嘿嘿笑起来:“这才是我们大宁的作风。”
沈冷道:“我们不能多停留,你们该吃吃该睡睡,我的意思是该吃饭吃饭,该自己睡自己睡,别理解错了。”
陈冉搂着王阔海的肩膀:“将军说晚了,现在我们的夜生活可复杂了。”
沈冷皱眉:“你怎么连大个都看着眉清目秀了吗?”
王阔海:“嚯嚯嚯嚯......”
沈冷摆手:“走了走了,记住,北边那条街上门口用血画了一个叉的那所宅子就是我们住的地方,若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就往那边冲。”
“记住了!”
众人抱拳:“将军小心!”
沈冷也抱拳:“大家小心。”
黑眼忽然发现,原来当兵也没有预想之中那么无趣,有一群这样的汉子做兄弟,也是人生之中很值得开心的事啊。
沈冷带着黑眼他们离开官驿,又像模像样的和那个领兵的将军说了几句,那将军还交代他们一路上多加留心,那个叫沈冷的还在东躲西藏呢。
沈冷点了点头说将军放下吧,我们要是遇到他,一定让让他知道什么叫怕。
回到那所宅子里安顿下来,沈先生问沈冷到底打算怎么做,沈冷笑了笑道:“算算日子现在已经是六月了吧,六月对咱们大宁来说是个好月份,诸事顺利,所以打算什么都没问题,比如帮助大军把都城打下来之类的。”
茶爷好奇:“六月份对大宁来说是个好月份?为什么?”
沈冷一本正经的说道:“真的,你别不信,我昨天夜观天象就发现了,六月一定会特别顺,除了六月之外,对于大宁来说很顺的月份还有一月,四月,八月,二月,十一月,十二月,三月,九月,十月,七月和五月。”
茶爷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然后朝着沈冷招手:“来来来,我教你温习一下按顺序读数。”
沈冷往后缩了缩:“少来......”
沈先生认真的说道:“冷子,你别太放松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一直到底的一帆风顺,尤其是在这地方做事还是更谨慎些好,最起码要保证你手下兄弟们的性命。”
沈冷嗯了一声:“先生我懂的,我知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一二,那一二已经过去了。”
黑眼:“不是十之八-九吗?”
沈冷:“那是别人。”
他看了看外面:“我给你举个例子......比如说,施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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