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周元打仗,是为了江山社稷,但立一条鞭法,却是为了千秋万代。”
“你慢慢会懂的。”
他挥了挥手,洒然走回了房间。
庄玄素歪着头思考了片刻,才走进房间,道:“周元,为什么你这么年轻,好像什么都懂,而我活了三十年,却好像不如你懂得多。”
周元看向她,疑惑道:“你真三十了?”
“住口!”
庄玄素道:“这是重点吗,我只是想问…你说的这些道理,其实也是猜测对不对?”
周元指了指桌子,缓缓道:“你别光让我说,把茶给我泡上,顺便帮我磨墨,我要写信。”
“噢…”
庄玄素点了点头,突然又变色道:“我又不是你的侍女,我凭什么做这些!”
周元道:“那我什么都不说了,你自己去睡觉吧。”
“烦死了!”
庄玄素哼了一声,不耐烦地给他泡了茶。
她一边磨墨,一边说道:“就说这个走私的事,我看你怎么讲出歪理来。”
周元点了点头,道:“好吧,就跟你讲一讲。”
“如果你是广州府一个普通的贫农,世代生活在这里,靠天吃饭,靠地过活。”
“这里降雨丰沛,河网纵横,灌溉不是问题,但土地并不肥沃,辛辛苦苦一年,只能勉强够养活一家五口人。”
“遇到天灾或者加赋,就要饿肚子,甚至沦为难民。”
庄玄素皱眉道:“全天下百姓不都这样的吗?”
周元道:“但是,突然有一天,世道变了。有人让你家里的男人去窑口里干活,每个月给三百文钱。让你家里的女人去采茶,每个月给一百文钱。”
“一家五口,采茶的采茶,开窑的开窑,一年能赚七八两银子。”
“即使有天灾也能吃饱饭了,偶尔还能吃点好的,喝点酒,做两件新衣裳。”
“相比于之前的日子,你高兴吗?”
庄玄素想了想,才点头道:“生活在变好,当然是高兴的。”
周元道:“但突然有一天,禁海了,不让做生意了。”
“瓷器卖不出去了,茶叶也卖不出去了,商户倒了,百姓没有活儿干了,又只能过以前那种日子了。”
“你甘心吗?”
庄玄素没有说话,只是思索着。
周元道:“有人出身显赫,尽情挥霍着与生俱来的幸运。但大多数人出身寒微,只能靠着种地为生,苟延残喘,读书识字都没机会…”
“他们不希望过好一点吗?他们不希望有饭吃有衣穿吗?他们不希望读书识字,考取功名吗?”
“他们本有机会的,朝廷一纸禁令,就直接扼杀了他们的希望。”
“为什么我说开海是必要的,因为这是百姓所需要的。”
“大晋想要复兴,想要国富民强,就必须开海重商,只有富了,才能变强。”
庄玄素微微点头,似懂非懂。
说到这里,周元笑了起来,缓缓道:“国富民强,是一个长久的话题,并非一日之功,只有一步一步慢慢来,才能最终实现目的。”
“陛下就在做这样的事,我也在做这样的事,这也是陛下器重和信任我的原因。”
他在心里嘟囔着——这一次被卖除外。
庄玄素想了想,最终说道:“周元,我没听懂。”
得嘞,就知道你听不懂。
“没关系,至少你已经帮我磨墨了。”
他笑着,提起毛笔写了起来:“亲爱的蒹葭,亲爱的娘子,我已经到达了广州府…”
写到这里,周元抬头看向庄玄素,疑惑道:“我写信你看什么?回房休息啊!”
“哦哦。”
庄玄素如梦初醒,随即冷笑道:“都说你文采非凡,但写的信却是又白又肉麻。”
周元翻了个白眼,道:“你懂什么,最打动人的往往是简白平凡的话语,文采再高有个屁用,我娘子更喜欢看肉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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