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之治”和“开元盛世”是大唐帝国繁华的两个峰值,除此之外,唐朝并非全是歌舞升平和雍荣华贵,也非满城尽带黄金甲里的奢华,而是在危机四伏中生息延续。唐朝社会百味杂陈,世象浮生,各色人物在唐朝文人笔下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世界名著中有著名的四大吝啬鬼形象,如阿巴贡、泼留希金、夏洛克和葛朗台,而唐朝文人笔下的吝啬和贪婪之人亦不遑多让,这些生活在社会各个阶层的世俗中人,被唐代文人刻划的入木三分,读来呼之欲出,令人不禁莞尔。
唐朝时有一个叫做夏侯处信的人,做官做到了荆州地区的副长官。有一天,家里来客了,夏侯长官命令仆人准备饭菜,仆人素知主人秉性,不敢擅自做主,就趴在主人耳边请示需要和多少面,夏侯处信说,两个人两升面就可以了。仆人进去以后,很长时间没有出来,客人眼见宴请无着落,于是借口有事先走了,夏侯先生急忙喊仆人住手。仆人屁颠屁颠的从厨房里跑出来,说面已经和好了,夏候先生指着仆人的鼻子骂到,你就不会慢点吗?机灵劲都跑哪去了?敢情这位夏侯爷只说不练,玩空手道。还没完,夏侯老爷沉思片刻,对仆人说,你把它全都烤成饼吧,等老爷我下班后回来吃。仆人噘着嘴面红耳赤的下去了。还是这位夏侯老爷,平时非常吝啬,但老小子有个特殊嗜好,爱吃醋,莫非小家子气的人都爱吃醋?但这位爷吃醋也喜欢吃独食,平日里总用一只瓶子装上一升醋,专门留着自己吃,家人连一滴都别想吃到。有一天,仆人告诉他,老爷,醋没了。夏侯老爷将瓶子倒转过来,使劲控,勉强控出几滴,然后用嘴吸进去了。夏侯老爷在钱财上从不相信任何人,凡是上街买东西,都必须亲自付帐,别人想从他那儿抠出一个大子儿,门儿都没有。瞧瞧这位,像不像十七世纪法国古典主义喜剧大师莫里哀笔下爱财如命,吝啬成癖的阿巴贡?
南阳有一个人,家里非常有钱,但是却非常吝啬。冬至那一天,他的女婿提着礼品回来看望老丈人,他只准备了一瓶酒,几片獐子肉。女婿恨老丈人准备的食物太少,举起酒瓶一口就喝干了。老头非常惊讶,不得已又打开了一瓶酒,女婿负气又干了,如此添了好几瓶酒,老头心疼的不得了,就生气的对女儿说,瞧瞧你丈夫这德性,简直就是一个浪荡子,因为好喝酒,所以你们家贫穷,可千万别在我这里打什么主意。结果等他死后,几个儿子争夺财产,长子被杀,钱财里生出祸端来。当时还有个大官叫做裴璩,做官都做到了宰相一级,却非常吝啬,能从别人遗弃的骨头缝里榨出油来,他在江西做地方官的时候,家庭应用的各种器具,全都是新做的,他都放在屋里存放起来,舍不得用。每次请人吃饭,他舍近求远,舍新求旧,从不用自己的餐具桌椅,而是专门到别的官员家里去借,上官登门谁又敢不借?瞧瞧这两位,活生生的守财奴,与俄国文学大师果戈理的名著《死魂灵》里处心积虑的吝啬鬼泼留希金有什么区别?
说起狡诈凶残的守财奴和吝啬鬼,唐人张鷟在《朝野佥载》中有着这样详细而传神的记载,有个名叫夏侯彪的人,是个食肉动物,素喜荤腥,但是他吃肉,别人连汤也别想喝,有一次他吃的肉食生了虫子,但他舍不得丢掉,因为送客人出门,仆人就偷吃了一块肉,他回来发觉后大发雷霆,想了一个非常恶毒的歹招儿,捉来了一大堆苍蝇让仆人当他的面吃下去,仆人不堪忍受这种污秽,恶心难耐,就把吃的肉全吐了出来,你不是想吃肉吗?吃苍蝇吧,至于我的肉,你得一点不剩的给我全吐出来。无独有偶,当时安南的驻军司令邓祐是韶州人,家里非常富有,有奴婢上千人。家里面好吃的东西他都留着自己吃,独食吃惯了,接待客人时也不肯拿出来。他的孙子贪嘴,偷吃了一只鸭子,邓祐煞费苦心的安了个擅自破坏家产的罪名严加处置。他下令仆人打了他孙子二十鞭子。广州还有一个中级军官叫做柳庆的,他自己单独住一个房间,所用的东西和吃的食物都放在卧室里,有个仆人私自拿了一小撮盐,柳庆将他用鞭子抽得浑身是血。上述这些狡黠、凶残的贪财者与英国杰出的戏剧大师莎士比亚在《威尼斯商人》中塑造的夏洛克其贪婪本质别无二致。
唐末著名诗人韦庄其吝啬程度也让人叹为观止,虽然书读得多,诗写得好,但是却吝啬到了数米下锅、称柴烧火的地步,如果家里烤熟的肉少了一片,他立即就能觉察出来。他八岁的儿子死了,妻子准备让儿子穿着平时的衣服下葬,韦庄却说,死人何需盛装,太可惜了。于是将衣服剥了下来。然后用一领旧席子将儿子的尸体裹了出去,掩埋完儿子,他又将席子拿了回来,做父亲的薄情寡恩到这种地步,实属少见。如果说韦庄因为家境贫寒尚可以宽囿的话,那么接下来的这位,贪婪吝啬的就让人捧腹了。山东密州(诸城)有个军政长官叫做郑仁凯,有一次,他的仆人来告诉他鞋子磨破了,央求他给置办一双。郑仁凯却说:别急,我替你找一双鞋。一会儿,看门人穿着新鞋走过来。郑仁凯厅前的树上有一窝啄木鸟,郑仁凯灵机一动,叫看门人上树去掏小啄木鸟。看门人脱鞋光着脚爬上树去,郑仁凯使个脸色,让小仆人穿上看门人的鞋赶紧溜掉。看门人下来以后只好光着脚走路,郑仁凯却露出了有恩于别人的得意神态。上述之人这种对吝啬的执着和疯狂,堪比法国批判现实主义文学大师巴尔扎克笔下的典型吝啬鬼葛朗台。
唐代文人用自己的笔记体小说为我们记载了许多贪婪吝啬者的可鄙形象,唐朝虽然物华天宝,开放程度极高,但同样也是一个社会万花筒,小人物也占据着一席之地,历史远比现实丰富,社会也远比闭门造车而生动,世界名著中的著名吝啬鬼形象更是无一不能在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对号入座,只是后世那些玩笔杆子的却不能写下一部世界范围流传的批判现实主义小说,今人之汗颜是否有些愧对先人?而诺贝尔文学奖始终与中国作家失之交臂,文学界又反思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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