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九。
辽东,沈阳(盛京)。
出关一个月后,大部队终于从草原走到了盛京。
崇政殿内,多铎麾下的军需官正在汇报入关劫掠的收获。
“此番入关俘获人畜十六万两千四百,黄金...,白银...”
“因返程的路远且艰,再加上天寒地冻,缺衣少粮。路上死两万两千余人,三百六十多头牲口,其余物资没有损失。”
多铎左右扫了一眼,最后将目光看向高处:“皇上,您都听清楚了吗?要是听清了,我就让他下去了。”
年仅七岁福临坐在宝座上,瞪着眼睛不知所措。
听倒是听清楚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实他都不清楚今天为什么要来这里,更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福临左顾右盼,在人群中寻找一个身影。
找了一会,一无所获。
他皱了下眉,看向台下离他最近的位置。
那里站满了人。
正黄旗的索尼,谭泰,图赖,巩阿岱;镶黄旗的锡翰,鳌拜分列左右。
他们六人是都正黄、镶黄两旗的重臣。
当初也是他们力排众议,拥立皇九子福临登基称帝。
在立福临为帝前,他们在三官庙共同立下盟誓:愿生死一处,誓辅幼主,六人如一体。
距离他们稍远的地方,正红旗代善,镶红旗罗洛浑,镶白旗多铎,正蓝旗豪格,镶蓝旗济尔哈朗分别站立。
所有旗主都在,唯独不见正白旗旗主多尔衮的身影。
福临低声问索尼:“索尼,为何不见睿亲王的身影?”
索尼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低声回答道:“皇上稍安勿躁,睿亲王一会就到。”
福临点点头,对着那个军需官说道:“下去吧。”
“遵旨。”
军需官转身后飞也似地逃开了。
济尔哈朗见多尔衮还不来,故意大声问:“皇上,人都到齐了,咱们什么时候开始议事?”
“是啊,此番入关收获颇丰,那些物资还等着分下去给旗人过年呢。”豪格跟着起哄。
崇政殿内的气氛迅速冷了下来。
福临再成熟也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孩子,面对这些大人兼长辈的询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次看向索尼。
索尼咬了咬牙,用眼神示意福临不要理他们。
多铎趁机来到济尔哈朗身边,捂着嘴问:“郑亲王,听说睿亲王又进宫去见生母后太后了(孝庄)?”
“不然呢?他还能去哪儿?”
“那也不能让这么多人等着他啊!你是信义辅政叔王,负责辅佐皇上。现在摄政王不在,你应该挑起担子。”
济尔哈朗刚要发声,殿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紧接着殿门打开,伴随着重重的呼吸声,他多尔衮迈步走了进来。
外面天寒地冻,风雪交加。
或许是因为走路的原因,亦或许是其他缘故。
多尔衮不但没有畏冷的表现,额头上反而冒着汗,脸色一片潮红。
他进殿后径直来到福临面前,跪地施礼:“多尔衮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福临脸上带着笑意说道。
“谢皇上。”
“议事吧!”福临说完这句话后舒舒服服地倚在宝座上,一动不动。
福临不发话还好,说完话后崇政殿内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
片刻后,多尔衮再次出班下跪:“皇上,臣有罪。”
“此番入关被数倍明军围攻,正白旗...损失殆尽!”
“啊?”福临直接从宝座上弹了起来。
虽然他只有七岁,但是十分清楚正白旗损失殆尽的危害。
他能活到现在,除了姑姥姥的功劳外,还有这位正白旗旗主多尔衮。
(孝庄的姑姑哲哲皇后说服正黄、镶黄两旗支持她们母子。)
“怎...怎么...回事?”福临慌了,彻底地慌了。
多尔衮当然不会说实话。
他把在关内遇到的情况又说了一遍。
对自己不利的地方,全都进行了删改。
对自己有利的地方,添油加醋后声情并茂的说了出来。
为了推脱责任,他甚至把吴三桂都搬出来了。
“皇上,臣在黄得功,唐通,刘文耀,王永吉,吴三桂等十万兵马的围追堵截下,久战力竭,不幸大败。”
“时值温榆河水断流,臣和千余亲兵侥幸过了河。明军渡河追至半路时河水突然大涨,明军损失惨重不得不放弃了追赶。”
“臣这才侥幸逃得性命,后一路往南跑到山东,与多铎在莒州会和后才返回盛京!”
看着声泪并下的多尔衮,在场的旗主纷纷露出鄙夷的表情。
太能装了!
济尔哈朗站出来说道:“皇上,不管怎么说。睿亲王此番入关都是大败而归,导致八旗兵损失惨重。”
“咱们旗人本就不多,为了平复旗人的愤怒,臣以为应夺了他亲王称号,下狱论罪。”
“臣附议。”豪格站了出来。
“臣也附议。”代善和罗洛浑也站了出来。
八旗除福临外有六位旗主。
一次性站出来四位旗主要给多尔衮定罪。
压力顿时来到福临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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