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香盼再次醒来,他们还在回X国首都的路上。
凌晨出发到了午后,还未能看见首都的城池。
车子一路颠簸,摇摇晃晃行驶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她昏昏沉沉醒过来时,刚好听到前面传来的说话声。
“那边是战乱区,现在绕路过来,多了四个小时车程。幸好,还有一个钟不到就能到了。”
是于先生的声音。
林香盼这两年和他打交道颇多,知道这人古道热肠,他既有男人的劣根性,却也有大爱。
而自己躺在一个人腿上。
哪怕对方并未开口说话,她也能从混杂着的无数气息里,分辨出属于他的那一缕。
夏泽安。
林香盼不曾告诉任何人。
过去两年,她曾经在无数次午夜梦回时见到过他。
说不出是因为恨意入骨,还是曾经缠绵在心口那一丝不会褪去的爱意仍留下。
她的确不能忘记他。
而现在。
这个男人在再见的第一个晚上,将她打晕硬塞上了回首都的车。
“醒了就起来,我腿麻了。”
沉默时,头顶骤然响起一道熟悉低沉的嗓音。
林香盼身体微僵,脸上本是在装睡的表情,如今终于崩不住。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眸。
“林医生醒了啊?”副驾驶座上,于靖回过头看她,“醒了就好!我真担心夏总控制不好力道,伤到了你。”
“X国医疗资源是真落后,现在几乎全国的医疗力量都汇聚到了普里恩,若是真出什么事,还得回国了才有人治。”
“前面马上就到首都了,我们进去要先到防疫中心消毒……不知道最近回去的航班还有没有多余的位置。或者,安心等运输物资的飞机到了再说……”
许是因为气氛沉闷,于靖有些唠叨。
说完了很久之后,才发现并没有人理会他。
只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动。
夏泽安长手长脚的,艰难在车厢内挪动了一下。
似是稍舒服了一些。
他沉声道,“李焱安排的包机,今晚会到。”
“当真?”
“货运飞机,只有前面几个位置。但如果你能安排机务人员添上位置,回去的时候,能带走一批人。”
“我当然可以!”于靖有些兴奋,“中型货运飞机,如果改成载客,可以带走至少一百多人……哪怕只是飞到邻国也好。”
“我立刻去联络人负责准备。”
于靖没再吵他们。
皮卡车窗户紧闭,因为外头尘沙漫天,连窗户上都是厚厚的一层黄沙。
林香盼却终于坐直了身体,揉了揉酸胀的脖子,目光从前往后,最后落在他身侧男人清隽的面庞上。
“你这样未经我同意就将我打晕,我可以报警,说你绑架。”
“X国处于混乱期,法律形同虚设。何况,我们是夫妻。”夏泽安语气平缓,声音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起伏。
他很久都保持着沉默,只有一下没一下按在大腿上。
林香盼看见他垂眸的眼眸里透出深意的眸色,平和清冷,只偶尔飘过她身上时,多出三分戏谑。
“怎么,舍不得走?”
他自是知晓,她还对这里有留恋。
而林香盼的回答更是坦然,“我辛辛苦苦过来,你说走就要把我打晕扛上车,这已经不是舍不舍得的范畴了,夏泽安,你好像比当年,更不知道尊重人。”
“呵。”
他冷嗤了一声。
极不喜欢女孩脸上桀骜的倔强。
那双漂亮的眸干净,笔直望入他眼底时,隐隐可见深处的愤怒。
她有什么可愤怒的。
“我听说,你这两年,在这边过得挺快乐。或者该说,滋润。”夏泽安微抿了抿唇,即便不愿让自己说话带刺,可只要一想到她和别的男人那样亲昵,心中妒火便不受控制地熊熊燃烧。
“难不成我应该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一段失败的婚姻唉声叹气,抑郁到死?”
夏泽安眯了眸,掐住她的下巴,神色寂冷至极,“你若真死了倒也干净,偏还占着我夏夫人的名号不是?”
明明空气炎热。
可这瞬间,似乎车厢内极冷。
林香盼红唇蠕动了下,一时间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她觉得气愤。
可转念却又强行克制住那些情绪。
她还得回普里恩,生气怨怼只会让夏泽安手段更狠,而对付他,硬碰硬向来没有好下场。
“原来夏大少,也那么想摆脱我?”她轻轻地笑,索性轻松地挽好了发,眉目微扬起露出轻轻浅浅的笑意,一瞬间如同记忆里出现过无数遍的笑靥。
如花清致,如梦沉醉。
夏泽安移不开眼。
“你早说呀,要是早知道你也一心愿意跟我离婚,我何苦躲这两年?”女孩漂亮的眼睛眨巴了几下,满是狡黠,“风餐露宿、枪林弹雨,你以为日子真那么好过呀。”
他盯看了许久。
才恍觉这一幕原来曾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
不。
甚至不是梦。
而是他幻想中与她再见的场景。
与当初没有变化的脸和表情,仍然对着他笑,漂亮的眼睛里总有倔强和不服气,偶尔轻哼一声,就没什么好好说话的时候,阴阳怪气他。
他缓了缓,薄唇终于扯开一抹弧度。
“既然不好过,就跟我回去。”
“刚好到了,我们先过去消毒……”于靖和当地的人熟络,领着他们过去,打了招呼之后,一行人便进去消毒做检查。
地方简陋,人员也不足,竟是耽误了一两个小时才出来。
彼时林香盼已经换上了一身当地人习惯穿着的纯白色T恤,尺码略有些大,几乎盖住了她大腿,下半身则是一条及踝的长裙,头发挽了起来,素颜干净。
没了风沙尘土,也没有防护服遮挡,夏泽安才终于看清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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