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
街道上的行人已经三两结伴,陆陆续续回家了。
热闹的商铺也挂上了打烊的牌子。
玩了一天,慧宜也感觉到了困乏,便提议先回去了。
白誉堂早已安排好了两辆马车,他让慧宜和林霜儿同坐一辆,自己上了另一辆跟在两人身后,打算将她们先平安送回府。
林霜儿早就困得不行,她连连打了几个哈欠,早就想回去了。
况且,今日出府逛了逛,她觉得心情好多了,连日以来的烦闷竟然烟消云散,心口的悸痛也一直没有发作。
看来,白誉堂说得不错,她定然是在府中憋坏了身子,要多出府透透气才行。
马车悠悠行驶,林霜儿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车帘外的茶糜夜色,心情不由大好。
身旁,慧宜忽然问道:“今日心情如何?可有好转?”
林霜儿转过头看向慧宜,笑道:“好多了。”
慧宜欣慰道:“那你还生皇叔的气吗?”
林霜儿脸上的笑容微凝,又转过头去看窗外的夜色。
见她不说话,慧宜便知她还在生夜北承的气。
打从夜北承去宫里特意将自己接出来,慧宜就察觉到了两人的不对劲。
她虽然不清楚事情原委,但看夜北承的态度也算诚恳,毕竟,她看得出来,夜北承在小心翼翼的讨她欢心。
单凭这一点,慧宜便能断定,夜北承是真心喜欢霜儿的。
最重要的是,在接她出宫前,夜北承曾答应过她,只要她能让霜儿开心起来,他便将齐铭救出来,并让他官复原职……
倒也不全然是为了齐铭……主要是她也看不得林霜儿难过。
毕竟,慧宜知道,林霜儿心里眼里只容得下夜北承,彼此冷战,难受的只会是她自己。
思及此,慧宜便充当起了和事佬,苦口婆心地劝道:“皇叔肯定已经知错了,他为了你还特意跑去宫里将我接了出来,你还是别生他的气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皇叔为了哄一个姑娘高兴,这么费过心思呢。”
“况且,夫妻哪有不吵架的?”
“常言道,床头吵架床尾合,这次回去,你们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别堵着气,再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林霜儿将头伸出窗外,下巴抵在交叠的手背上,夜风拂过,扑在脸上凉凉的,亦如她此刻的心境,她淡淡说道:“我好像也不是对他生气,就是觉得有点悲凉,我好像又错了,我不该太依赖他的。”
慧宜道:“他是你夫君,妻为夫纲,你无依无靠的,不依赖他还能依赖谁?”
林霜儿道:“可他不信我,他只相信姜婉说的话,所有人都说,他和姜婉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我,只是个靠手段爬上床的婢子,配不上他。”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那气在空中泛起了白雾。
今夜,可真冷啊。
“其实很多时候,我也觉得,我配不上他,别人说的也没错,我身份低微,也不会医术,王爷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怎可能真的喜欢我。”
她转头看向慧宜,道:“甚至很多时候,我也觉得,姜婉跟他好似更加相配些,至少,她还可以成为王爷的左膀右臂,而我,只会拖累……”
“那晚,我撕心裂肺和他吵了一架,冷静之后,我只觉得震惊。”
“我不明白我是怎么了,这一点都不像我,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面对姜婉的时候,我甚至生出了嫉妒的心,我甚至……生出想要杀了她的念头。”
说到这,她身子开始隐隐发颤。
“冷静下来之后,我只觉得后怕。”
“慧宜……我怎么会变得这样恶毒,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看着自己发颤的手指,语气轻颤道:“好在,我没有做出过激的行为。”
慧宜心疼地道:“霜儿,你只是心情太郁闷了,你该多出去走走,这样,你就不会再这么烦闷了。”
林霜儿道:“是啊,我也这么觉得,这次出来后,我心情好多了。”
慧宜道:“那你还在生他的气吗?”
林霜儿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淡淡笑道:“不生气了,王爷答应过我,今日会将姜婉送回去的,他这样依着我,我不该再无理取闹的。”
慧宜欣慰道:“你能这样想就最好,皇叔对你一向用心,他既答应过你的事,就不会食言。”
……
夜北承回来时,正好看见姜婉站在府门外。
深秋的夜,很冷,她身上只穿了一件柔软的藕粉色外衣,整个人立在瑟瑟秋风里。
这身装扮,倒与她平日的风格大不相同。
夜风拂起她的衣角和鬓角的发丝,她脸色苍白,看上去格外惹人怜惜。
姜婉亦是一眼就瞧见了夜北承,她紧抿着唇,绞紧了手里的帕子,露出小女人家才有的羞怯。
“你怎么还不走?本王不是让你今日自行离开吗?”他眼神凌厉的刺向她,周身气场阴沉骇人。
姜婉咬着唇,轻声道:“王爷忘了,我伤口刚刚愈合,不能受颠簸……”
夜北承盯着她,神色阴戾,目光冰冷如薄刃:“那是你的事!你是大夫,总会想到办法!”
姜婉只觉得心口一阵刺痛,他竟半点怜悯也不给自己。
“王爷为何对我如此绝情?我是大夫,可我也是女人!况且,我说了,我身上的伤口还未愈合,王爷就执意要让我今夜离开吗?”
说着,姜婉咬了咬唇,眼眶微微泛红,好似要落下泪来。
“我到底做了什么让王爷讨厌的事情,是不是霜儿姑娘容不下我,可我真的没对她怎么样,我说了,她那病很严重,会胡思乱想,甚至会自残,我只是为了她好,她为何总是误会我……”
夜北承只觉得听得烦躁,他捏了捏眉心,忍住怒火道:“姜婉,你别挑战本王的耐心!无论霜儿有没有误会你,她不喜欢你,你就不该继续出现在她面前!今夜,你无论如何也要走!”
姜婉上前拉住夜北承的衣袖,楚楚可怜地道:“可我伤口真的很疼,我虽然是大夫,可医者难自医,况且,你知道的,我一向怕疼……”
夜北承耐心终于耗尽,可还不等他将人挥开,就看见不远处两辆马车悠悠驶来。
林霜儿掀开轿帘,正好看见了这刺眼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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