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眯起眼,一步步走近裴舟白,恨恨道:“让你去安排李絮絮,你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若不是你办事不力,林挽朝早就被解决了!”
“妹妹是希望仰靠那个女人杀了林挽朝?你是真认为裴淮止是蠢到这般了吗?”
“不许你说止哥哥……咳咳!”长乐声音太高,猛的咳嗽起来。
“太子!”
皇后幽幽开口,冷冷的瞧着裴舟白,开口道:“你是准备气死你妹妹吗?”
裴舟白敛目,垂首:“儿臣不敢。”
皇后冷冷的收回视线,心平气和道:“事到如今,不是争执的时候。看来,是要撕破东宫和摄政王府的最后一道遮羞布了。”
“母后,不要!”长乐红着眼眶摇头。
皇后想要维持的,是公主府和摄政王府的关联,长乐想要的,是和裴淮止之间的关系。
裴舟白忽然躬身,:“还请母后相信儿臣,将桑山交于我,我会竭力维持住摄政王府和东宫最后的体面!”
皇后微顿,想起了那日决心要除掉林挽朝,裴舟白拦下后对她许的保证。
“好,此事交由你办。”
长乐堪堪松了一口气,缓缓的坐了下去。
公主府,暗室。
幽暗的烛光微晃,抬头,几乎看不见光。
桑山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长乐却是好几日没来看自己了。
他心急如焚,怕外面的变动自己不知。
更怕有人会借机为难公主。
直到今日,暗室的石门被打开了。
长乐走了进来,只她一人。
桑山希冀的看过去,又惶恐恭敬的垂下眸:“参见公主殿下!”
“桑山,林挽朝……没死。”
桑山一滞,猛的抬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怎么可能?”
“桑山啊,你真的很忠诚。”她俯下身,看着面前的人,知晓他这幅白净儒雅的面孔下,藏着怎样对自己的祸心。
他捏住那颗祸心,用天真的面容,蛊惑的问:“你愿意,一直对我忠心吗?”
桑山的眼中闪过惊诧,却在瞧见长乐沈幽的眼眸后,像是着了迷一般点了点头。
长乐笑着,取出一瓶药给他。
“你死了,我会一直记住你。”
桑山看向那小小的玉瓶,眸色深沉,良久,他问:“我死了,你真的会一直记住我吗?”
长乐轻轻一笑,甜丝丝的举起手指:“我发誓。”
桑山自嘲一般的笑了,缓缓伸手拿过药瓶,手指轻轻拂过她的掌心,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大逆不道。
“那你,一定要把我记在心里。”
长乐的笑容在不动声色中微微凝滞了一下,她眼中闪过疑惑。
她以为,他会反抗,会质问,会不甘赴死,所以自己甚至在外面埋伏了杀手。
她不相信,桑山会爱自己至此。
“我会……把你记在心里。”
话落,桑山抬起了眼。
人之将死,胆子也大了起了。
“我终于能毫无顾忌的看你的眼睛了。”
从他第一次入京看到她,就被这双眼睛美的心悸。
他心甘情愿的从漠北边缘肆无忌惮的十二人屠首领,甘愿卷入这北庆朝堂风波,被扣上枷锁,只为能离她近一些。
他杀的人数不清,却每次都没让这些人的血溅到过长乐身上。
她就只需要坐高台。
他一个人在肮脏的地狱徘徊就够了。
桑山昂首,将那毒药一饮而尽。
他没看见长乐欲伸的手,忽然笑了:“甜的,公主。”
话落,长乐忽然移开视线,不愿再看他。
这是剧毒,毒发的的很快,血从嘴里不断地涌出来。
桑山往后倒去,就怕这血弄脏了公主的长裙,她爱穿鹅黄,那颜色碰不得血。
长乐的眼睛渐渐冷了下去,她站起身,看着桑山挣扎而亡,看见他的眼睛变得浑浊死寂。
他最后也在想着看她一眼。
长乐死死的咬住牙,握紧了掌心,说道:“桑山,害死你的人不是我,是林挽朝,你下地狱时,记得拉上她!”
“来人——”
门外的侍卫早就等候多时,进来后就要抬走桑山的尸首。
“把人带给皇兄。”
“是。”
长乐过了许久,才一步一步踉跄的往暗室外走去。
久违的光晃得人眼睛睁不开。
芙蕖前来扶着公主,看她眸色低落,也便跟着一语不发。
长乐冷笑了笑:“这一局,是林挽朝赢了,折了我这么重的一枚棋子,下次,可得好生讨回来!”
——
林挽朝今日准备打道回林府,老王,莲莲可是一早就忙着迎接她回府,设接风宴,洒扫庭除,还在门口挂满了垂柳枝,说要把病气去一去。
十一也早早守在门口等林挽朝。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时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十一的面色好像苍白了一些,问十一,他只是随口说:“风寒。”
林挽朝只当他是小孩子,不懂得照顾自己,又说:“你光整日舞刀弄剑也不是办法,这一次回来,我得给你请个夫子。”
十一安静的听着,也不说话,就扶着林挽朝往里走,目光担忧的放在了林挽朝后背的伤口上。
到了夜,天边星子闪烁,夜灯从窗柩钻了进来,入内轻烟绕柱,辉光盈室。
林挽朝坐在书桌前,不由裹紧了身上的大麾。
她要理一理如今的局面。
太后与摄政王等相侯文官一派,皇帝与朝中将帅武将一派,东宫则是敛尽皇亲国戚和财权。
当初,父亲就是因为要弹劾东宫门下贪污官吏才被除去。
而如今,她算是摄政王一派的棋子,听命于同样憎恨东宫的裴淮止。
从林家灭门,到裕都走私,再到江南叶家,发生了这么多事,都与东宫有关,唯独……这个太子,从来没有出面过。
听闻他是三岁时才被公之于众的皇后嫡子,还未及冠便就入朝参政,京都皆道是内修清正,外通仁厚的东宫正统。
如今,风浪,平静的却有些过了。
莲莲忽然来报,打断了林挽朝的思虑。
“小姐,有个公子求见。”
公子?
林挽朝站了起来,往外走。
“这么晚了,会是谁?”
莲莲搀扶着林挽朝往外走,摇了摇头:“不认识,京都城里没见过这号人物,但是这公子长得是清风霁月,金尊玉贵,照理说怎会没在京都见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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