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勇从丈母娘家出来后,双腿抡成了风火轮,一路跑到了河口村,又往小队长,陈军兄弟和小叔家丢下白糖就要跑。
陈阿炳的老娘和正蹲在院子里玩泥巴的陈军家孩子一脸蒙圈,这是干什么?
梁勇也顾不得说啥,只说是谢谢他们家帮忙。
“呼呼呼——”
梁勇喘着大粗气,赶到水地旁的时候上工的锣梆刚打响。
本以为自己迟到的梁勇看了一圈,发现他父亲还没来上工。
想到自己从家里拿的那些东西,他就有点心慌。
说曹操曹操就到,一阵哭天抹泪的嘈杂声从不远处传来,中间夹杂着一些难听的咒骂声。
“天呐,我不活了,家里出了个三只手。”
“吃里扒外的东西,把家里的东西都卷走了。”
“作孽啊,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孽障,让老天劈死他算了。”
看到人渐渐聚集起来,殷贵男一下躺在田埂上,“队长啊,书记啊,你们要快来帮我评评理啊!有人要逼死我了!”
这年头的乡亲们十分热心,一听梁老二家遭贼了,一开始还很关心,浅浅就咂摸出点不对了。
“殷婶子,你说梁勇拿了大米鸡蛋,可梁勇不是你儿子吗?这怎么算偷?”
“怎么不算偷?梁勇就是偷了家里的东西给孙秀芹娘三个了!”
殷贵男想到自己和人吵完架回家做饭时,发现米缸里的米矮了一截,盐罐子里的盐也少了一层,还有这两天刚下的六个鸡蛋,藏在角落的一瓮咸鸭蛋全没了。
她就觉得自己心肝都要裂了。
那都是她攒的好东西啊,就这么被梁勇拿去给那个贱人吃了!
她在家哭闹不止,午饭都没心情做,老头子知道后也气得差点连小酒盅都摔了。
两人在家咒骂了半天,就听到有人说看到梁勇回村了,殷贵男直接跑到地里来找人。
昨天晚上被梁书弗那个小贱人一闹,整个小队都知道她装病的事。
今天出去唠嗑的时候,有不识相的人问是不是她逼着老大一家出钱养弟弟小叔。还有人笑话她的宝贝儿子考试不行,吸血本事倒是一流。
这怎么就是吸血了?等有生有考上大学分配好工作后,自然会记得他大哥的好。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给两个小的找个好对象,让他们一家鸡犬升天。
所以现在梁勇一家尽全力支持有生,不是理所应当的事?
村上那群长舌八嘴婆,一个个都见不得她家有生好,嫉妒有生以后会有大出息,故意抹黑有生的名声。害得有生快中午时,气呼呼骑着脚踏车出门,到现在都没回来。
她现在就是要让整个小队小人看看,梁勇才不是好东西!偷了家里的东西给大贱人和小贱人吃。
放在几年前,这是要被抓出去戴高帽游街示众!
梁勇听到母亲的声音后就急忙跑来,结果就见老母亲躺在地上打滚,他生怕老母亲不小心滚下地,连忙上前去拉她。
“妈,你怎么了?地上烫,快起来。”
殷贵男看到梁勇过来,恨得后牙槽疼,直接一巴掌扇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呸!别叫我妈,我没你这种会偷自家东西的儿子!你快把东西交出来,否则我要去公安举报你!”
梁勇憨憨地脸上满是无奈,“妈,秀芹住院,你说家里没粮票,我才拿了点粮食去医院。”
殷贵男听到他承认拿东西了,一骨碌爬起来,指着他大喊,“大家听到了吧,他承认了,他承认偷东西了!”
“妈!”梁勇很无奈,心也有点钝痛。
他妈一口咬死他偷家里的东西,这是一点都不在意他会不会因此挨批评或被关起来吗?
要是真去镇上的派出所,小弗和瑶瑶以后走出去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陈阿婆忍不住了,她本就和殷贵男不对付,再加上刚刚小孙子跑来说了白糖的事,直接开口嘲讽。
“殷贵男,你真的没毛病吗?啊,我忘记了,昨天你装晕还被送去医院了。可真没病的话,怎么会如此糟蹋你家老大一家。”
“我就想不通了,你家的工分大多是老大家赚的吧,你家的鸡和猪也是老大家在伺候吧,那家里的粮食就没老大家一份?”
她话音一落,周围人纷纷点头。
“就是就是,大勇两口子勤勤恳恳,那两个小的也是十足的能干。”
“去年他家大丫头也记到了一百个工分呢,都比我家那混小子还多。”
“话说回来,这殷贵男天天过得和地主家老太似的,还不是靠剥削大儿子一家么。”
“作孽呀,梁勇全家就是她的老黄牛,抽着鞭子死命使唤,却连口吃的都不舍得。”
殷贵男听到这些话,气得鼻子都歪了,她吊着三角眼骂回去。
“梁勇是我生的,他赚的工分就是应该我的!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没有我允许谁也不能动!”
“呦,这真当自己是老太君了。脸这么大,怎么不去做王母娘娘呢?那全天下的东西都是你的了。”
赵玉琴拉长了声音,“说梁勇是小偷,我倒觉得你比东洋人还要强盗。”
“没错,这种人放在我们小队里简直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陈阿婆接过话头。
殷贵男恨毒了这两个娘们,但又说不过人家,只能干叫着让她们别多管闲事。
“这是我的家事,关你们屁事!”
“呵,你都说家事了,还闹到地里来,又哭又闹还要找队长评理,你是故意来给生产队捣乱的吧!自己不下地干活,还想拉着别人也赚不到工分,真是坏透了!”
陈阿婆插着腰骂回去。
呵!昨天她家大军回来说了,这贼婆娘不仅装病,还想把真得病的儿媳妇带回家自生自灭。
这简直恶毒至极!孙家的女儿嫁到他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这事她要好好宣扬出去,别让她家老二祸害了好人家的女儿。
殷贵男见说不过她,眼睛四处转溜,看到正在往这边走来的陈阿炳后,披头散发地冲过去。
“陈队长,你要为我做主啊!”
陈阿炳刚在后面的地看地里的稗草情况,听前面吵吵嚷嚷,就过来看情况。
“聚在一起像什么话,都不用上工吗!”
看到一群社员聚在一起,他很生气。现在可是拔稗草的关键时刻,怎么都不干活看热闹?
“队长,不关我们的事,是殷贵男又没事找事!”
“殷贵男,你又搞什么?”
陈阿炳厌恶的皱起眉头,昨天这婆娘在医院闹了一通,隔壁大队都知道了。
过几天他去乡政府开会,估计又要被人调侃了。
“陈队长,你要为我做主啊!梁勇他偷东西啊。”
殷贵男一点眼色都没有,拉着陈阿炳,指着亲儿子道,“好多米和蛋啊,梁勇这是想要饿死他老子亲娘啊,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大勇,怎么回事?”
陈阿炳看向一旁不住搓手的人问。
“队长,我从家里拿了点东西给秀芹他们送去。”
陈阿炳一听,就对殷贵男道:“大勇媳妇在住院,拿点口粮去医院也正常,而且她身体弱,大勇给她拿些鸡蛋补补身子也可以理解,你不要上纲上线。”
殷贵男夫妇的偏心眼在整个河口村谁人不知,但毕竟是人家家务事,陈阿炳作为小队长也不好管,只是约束他们不要闹出大事,坏了生产小队的名声。
殷贵男不服气,“昨天我老头子给了她五块钱看病,那可是我们家里所有的钱,她还想怎么样?难道要我们两个老的去卖血给她用吗?”
“妈,那些钱都交医院了,总不能让秀芹和孩子们没饭吃。”
梁勇解释道。
“呸!她当自己是什么大小姐不成,嫁进我们家后有事没事就去医院,家里的钱都不够她霍霍的!大米和鸡蛋也是她配吃的吗?”
殷贵男对这个儿媳妇是一万个不满意,不仅对自己和老头子不孝,还对有生不慈。
看似好说话软面一团,实际心眼贼多,生得两个讨债鬼也是有样学样,现在家里哪有一点伦理纲常。
“殷婆娘,你这话就不对了。”
和孙秀芹交好的一个大娘出声,“秀芹嫁过来后每天早出晚归上工,赚得钱都给了你们,现在生病了,你不去照顾就算了,还克扣她伙食,也不怕孙家人来讨说法。”
提到孙家人,殷贵男想起前几年踹破了他们家大门,拿着柴刀要砍人的孙卫兵。
她后背一阵发凉。
不过她依旧嘴硬,“我家就这条件,供不起她这尊大佛。孙家要是不满意,把人接回去好了!”
“殷贵男,我看你是皮痒了。”
一道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殷贵男往后一看,看到来人后,眼中闪过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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