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裴夙会相信她吗?
皇帝故作轻松地闲白,声音是虚伪的调侃。
一袭墨袍似是与黑夜融为一体,裴夙微微垂眸,掩去眼中的锋芒。
“陛下误会了,臣不过与那神医见过几面,偶然帮他寻得了失物,他便允替臣看病。”
“臣进灵仙阁也是要交千金的。”
“哦?灵仙阁不是王爷的?”
皇帝眼中炙热渐渐聚成一簇锐利的逼迫,紧盯裴夙。
“自然不是。”
薄唇淡启,裴夙直截了当,“灵仙阁阁主行踪成谜,臣也在暗中寻找,想要结识一二。”
“是么。”
皇帝坐直身子又打量了会,倏地又笑开,“那想来是朕会错意了。”
裴夙指尖揉着随风而来的茉莉花瓣,“无妨。”
其实京中有不少人都在暗中猜测甚至确定灵仙阁阁主是裴夙,但根本没有实质性证据。
所以,裴夙只要不认,皇帝也无甚办法。
灵仙阁事毕,两人便重归静谧。
裴夙兀自揉着花,垂眸毫无反应。
还是皇帝失了耐性,起身走到裴夙身前,扬声再度调侃,“其实朕倒觉得王爷这般随性才是真正的高兴呢。”
“世人皆知摄政王府富可敌国,也知我朝有个裴王爷,朕有时觉得,只怕这天下人都觉得朕这个皇帝,还不如你来得威风呢。”
“朕不如也当个闲散王爷去。”
语调上扬,但唇边却是阴狠。
眉头微挑,裴夙并未着恼,只是平静地抬头看他,“陛下言重了,臣不过是尽忠职守,为陛下分忧罢了。”
软硬不吃,活似一拳打在棉花上。
句句平缓的让人挑不出错处。
但就是让皇帝火大。
眯眸看了他半晌,猛然抓住裴夙的肩头,却又瞬时松开,粗粝的指腹抚了抚,好像刚才的阴鸷是幻觉。
声音低沉,“裴夙,你是知道朕的脾气的。”
指间松开,湮灭的花瓣沫无声无息的消散。
裴夙兀自理了一下衣衫,“臣对陛下的忠诚,天地可鉴。”
场面话嘛,随便说。
左右皇帝现如今不敢与他撕破脸。
“朕自是相信摄政王。”
微微颔首,裴夙懒散中萦了疏离,“陛下,若无他事,臣便告退了。”
皇帝一番试探未得到想要的,不悦的咂声,却并未立即发作。
轻咳一声道,“等等。”
裴夙双眸如寒星般冷冽,停步又行了一礼,“陛下请讲。”
“近日边关局势动荡,朕心甚忧。”皇帝缓缓开口,眺望着远方,似是真忧心忡忡。
对他那些小九九心知肚明,裴夙不动声色地拱手附和,“陛下忧国忧民,实乃天下百姓之福。”
两军对峙,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
而他与皇帝,输家从来不是他。
果不其然,皇帝左等右等不见他搭话,背在身后的手攥了又攥,强压愠怒道,“老将军年事已高,满朝也无一人请缨带兵,朕实在也无计可施。”
“当务之急是要寻到一位有勇有谋智计无双的将帅之才统领大军,方能解我朝之困。”
皇帝话中有话,裴夙眼光深沉,唇角弧度轻蔑。
暗自冷笑,这皇帝又想借刀杀人。
不置可否的颔首,裴夙却并不受他的激将,仍旧波澜不惊,“陛下所言极是,老将军的确需要休息。”
“臣会按陛下要求尽快从朝中选拔合适的将领,送往边关。”
他什么时候要他选人了!
他要裴夙亲自带兵!
否则如何稀释他在这朝中的权力!
眉锋皱起,眸子瞬间阴沉,“王爷,你不懂朕的心意吗?”
“臣知陛下心急,这就回去草拟名单。”
再待下去,裴夙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将他点哑。
随意扔了一句,裴夙敷衍的拱手,转身边走。
皇帝的冷唤便当充耳不闻。
这崽子,翅膀还没长硬便想着釜底抽薪?
......
院外,原本已走的江庭月身披月色,小心的躲在一旁。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在这儿听皇帝想对裴夙说什么。
但她确实听到了皇帝的算计。
心乱如麻间手指不自觉地抚过门扉上的雕花,江庭月眼神复杂。
她该怎么办。
尝试着走了几下,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江庭月脚下似有千钧重,愣是无法再往宫宴上走一步。
前世,裴夙满心为着朝廷,后边关战急,皇帝亲派裴夙带兵,裴夙本已回绝,可不知为何又应下。
一个月后,百战百胜的摄政王死在了边疆。
尸体也没带回,只有一孤零零的排位在城郊道馆。
后来,皇帝下旨称摄政王谋反证据确凿,与其相关的一干人等尽数被砍头。
京中血流成河。
一代忠良,身死魂消。
江庭月深吸了口气,抬头看着皎洁的月亮。
月光洒在她的身上,仿若为她披了层银色的纱雾。
眨了眨眼,江庭月终是顺着裴夙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眨了眨眼,江庭月终是顺着裴夙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裴夙帮她颇多,她不能坐视不理。
穿过曲折的回廊,一路小跑,江庭月远远看到了裴夙的身影。
独自一人走在宫道,宛若青松的背影此际却显得孤独而落寞。
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痛楚,江庭月加快了脚步。
......
宫门边。
马车静靠在墙边,车帘半掩,一缕月光偷偷溜了进来,洒在车厢内阖眸休憩的裴夙肩头。
倒是与江庭月身上的月华极为相配。
江庭月站在马车前,跑动的小脸儿上涌着潮 红。
喘了几口气平缓,江庭月看着面前的马车。
白 皙的指尖轻触帘幕,随即却又放下。
犹豫不决间眸底夹杂着复杂。
她如何开口?平白说皇帝不好,裴夙会相信她吗?
皇帝可是裴夙带大的。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内的裴夙眸光深沉的望着车帘缝隙处那清冷的侧影,收敛的眉心紧绷。
轻轻掀起帘幕,江庭月看向裴凤。
此时的裴夙正闭目养神,仿佛没有察觉到江庭月的到来。
“王爷。”
眼睑微抬,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难以琢磨。
“何事?”
从刚才开始,那股子只有江庭月初见裴夙时才感受过的漠冷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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