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心放回肚子里,吃不了你。”吕晓春看完一遍手里这份思路独特的东西抬头道:“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便是为了我自己好,我也会助你。”
乔雅南无法把自己那些担心告知,低头道:“我就是胆小,想做点什么又怕做得不对。”
“就顺着你这个思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后边自有人给你兜着。”
虽然兜法不一样,但有人兜总是开心的,乔雅南拍拍胸口,一副放心了的模样。一个成熟的大人,就算心有千千结扭成麻花了,也得自己去解。
马车停下,吕晓春起身准备下马车,乔雅南按住她。
“先生,我忘记告诉你了。”乔雅南一脸无辜:“我今天是来见闻老爷子的,您之前好像说过你们不宜见面。”
吕晓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宜,并非不可。”
也就是能见?满以为自己能扳回一城的乔雅南笑容垮了,大人们行事怎么能这么灵活!
两人下了马车,乔雅南抬头看着这占地不小的房子,朝迎上来的门房道:“劳烦通传,桂花里乔雅南求见闻老。”
门房显然听过她的名号,态度很是客气,一人去通传,一人将他们请进门房旁的屋子坐等。
吕晓春问她:“没提前递拜帖?”
“我一个小里长,哪来的拜帖。”乔雅南悄悄怼回去:“小地方,要见谁都是直接找上门的。”
吕晓春扬眉,这是要把沈怀信从这事里摘出来?
“小里长怎么过来了?”人未至,闻其然的声音先传了进来,进屋见着还有吕先生吃了一惊,来通传的人可没说这位也来了!
“小子见过大人。”
吕晓春免了他的礼:“出门在外,这些虚名就不必挂在嘴上了,叫我一声先生即可。”
“是,先生请。”闻其然顺着应下,伸手相请:“父亲不知先生前来,先生勿怪。”
“是我来得唐突,该我去请罪才是。”吕晓春卷起袖子,背着手率先出屋。
闻其然朝乔雅南使了个眼色,两人慢下脚步,趁着吕先出去了低声问:“她怎么来了?”
“我来找闻老商量事情。”乔雅南同样低声回他:“就是出门时碰上的,没什么事,别担心。”
“吓我一跳。”闻其然现在都不担心他爹,毕竟都离开这么多年了,还是得了先皇嘉奖离开的,算得上是荣退。他担心的是身在官场的两位兄长,就怕他们出了什么事。
闻承廉显然也没想到吕晓春会来,他在朝的时候吕晓春还在太后跟前行走,并无官职在身,两人素无往来,今日突然前来……
“出来时马车坏了,坐了这丫头的车一程,没想到她是来见老大人的。”吕晓春弯腰行礼:“问老大人安。”
闻承廉示意她坐:“听闻朝中出了几位颇为能干的女大人,今日一见,传言不虚。”
“和老大人相比,难望项背。”
“什么老大人,我早都忘了。”闻承廉按下这个话头,看向乔雅南眼里带了分笑意:“小里长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
“确实是来找您帮忙的,您先看看这个。”乔雅南把包里那份东西拿出来,闻其然接了送到父亲手里。
闻承廉颇为欣赏这个敢想敢干脑子聪明的小辈,尤其是她还解了老三的心结,更觉得欠她一份情,想着无论她此来是为着什么都会帮忙。
可他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份东西,说她异想天开吧,仔细一想,也并非没有实现的可能!
看了一遍,他又翻回去重新看,这一遍看得更细致些。他曾经坐得高,眼下想的自也不是这一桩买卖的事,把种种可能出现的问题都过了一遍,结论仍然是:并非没有可能!
看了一眼喝茶喝得专心的吕晓春,有些明白她为什么会跟来了。
把纸张递给儿子去看,闻承廉看向眼巴巴看过来的小姑娘:“怎么想到的?”
“想啊想啊就想到了。”乔雅南年纪不大,脸又显小,此时仍有着稚态,这么说话并不让人反感,耍了个无赖后才认真答道:“红土乡土质特殊,最适合种茶树。可茶树最快也得三年才能小采摘,想要获利得五年以上,靠百姓自己是不现实的,他们拿不出买茶树的钱,因此必须找商人参与进来。我和红土乡的三老商谈的时候,他担心最后整个红土乡的村民都要被商人奴役,想让我去开作坊。先不说我有没有这钱,就是有,我也不能把常信县的买卖都做尽。我和怀信毕竟是一家,要真如此做了,好事也要变坏事。”
闻承廉混迹官场多年,当然知道这其中的道理,闻言点点头。
乔雅南准备充足,从包里拿出三根长短相同的长方形小木棍和一个小木板放到茶几上。她先用两根支撑,小心翼翼的将小木盘放上去,两次才成功,且是摇摇晃晃,手轻轻一碰就倒了。然后将三根棍子摆成三角形,再将木盘放上去,手往中间按了按,没有一点摇晃。
用实物表演了一回稳固的三角关系,乔雅南继续道:“这三根木头就像这桩买卖里的三方。四乡共为一方,得一成利,村民就是为自己做事了,不必担心会被商人奴役。衙门得一成利,他们的作用是监管,做买卖的每年要送给大官小官多少孝敬,还不如直接放在明面上,贪墨多少都有迹可寻,而且他们总要留下一点,说不定还能起点其他作用。剩下的全归商人,而这商人也未必是一家,可以是两家三家一起投钱,商人平摊了风险,也起了互相制约的作用。三者互相需要也互相制衡,只要能获利,三方都不会允许有人破坏。老爷子,我就是这么想的,可能理想化了些,可我觉得能做到。”
闻承廉看着那个稳稳当当的三角:“你来寻我,是想我做这个三角中的商人?”
“是,三角中商人是最重要的一角,我希望参与进来的,是仁商。”
闻承廉看向小姑娘:“你觉得我是?”
“您是!”乔雅南说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您是心中有大义的人。”
闻承廉笑了,每一根纹路都舒展开来:“我应了。”
闻其然红了眼眶,他好多年不曾见爹笑得这么开心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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