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雅南招了招手,见他未有丝毫迟疑的过来顿觉心里一甜,声音都轻软了几分:“给我爹娘烧点纸吧。”
沈怀信眼里闪过喜意,神情上却遮掩得很好,应了一声,却不止是烧了纸,还磕了头,且每一个头都磕得扎扎实实,抬起头来时额头上都沾了泥。
乔修远觉得现在就介绍给父母还早了些,毕竟事情还没定下,未必就没有生变的可能。
可看他这般诚心,他把这念头压了下去,烧下去一叠纸,道:“爹,娘,这是南南的良人沈怀信,下次来,当是以夫婿身份前来了。”
“是,下次来定是如此。”沈怀信立刻应话,并烧了许多纸下去。
“起吧。”
沈怀信起身,去到雅南身边把精力十足的小修齐接过来抱着。
空出手来,乔雅南再去烧了些纸,在心里向他们告罪,占据他们女儿的身子非是她的意愿,但事情已经如此,她定会做个好姐姐,也会和兄长互相照应,把家支撑起来,两老地下有知请放心。
眼见着雨随时要下,乔修远不敢久留,赶紧把纸烧完,最后再一起磕了头便带着弟妹下山。
山下停了两辆马车,乔家兄妹都没在意,只以为沈怀信是坐马车来的,可还未走近,就见停在后边的那辆车帘打起,一个女子步下马车走上前来。
乔雅南没认出来,就在她准备问的时候听见大哥低声道:“是巧娘。”
乔雅南眼睛一亮,她对这个嫂嫂很有些好奇。在古代,烈性女子实在不多,这样的女子要么是正面典型被千古传诵,要么被负心汉抛弃,成为教女的负面典型,眼下有一个活生生的在她面前,她想膜拜一番。
好在理智压倒了心里的蠢蠢欲动,乔雅南带着其他人绕开一些先行上了马车,然后迫不及待的把修齐往修成身上一放,悄悄掀开车帘一侧竖长了耳朵去听外边的对话。
沈怀信被她这一通行云流水的动作逗得直笑,坐近了贴着她,跟着一起竖长了耳朵。
外边,乔修远心里也有些慌乱:“你怎么来了此地。”
“听爹说你们今日会来拜祭父母,我有些话想问,就来了。”刘巧娘长就一副明眸皓齿的好模样,再加上自小受宠,没有那副卑微的面孔,看着人时眼神不闪不避,目光灼灼,似是要望进人灵魂深处一般。
乔修远忍不住想,要是心虚的人被这样盯着,怕是很难不露出马脚。
好在他身边的女人要么就是娘那般能干,事事尽在掌握;要么就是宋姨那般豁得出去,为自己的将来去争取;要么就是南南这般有主见,经历变故后磨出来一身本事。再来一个巧娘这般的他反倒安心,真要娶个柔柔弱弱的妻子他才要发愁。
“起风了,去你马车上说吧。”
刘巧娘一愣,满身的气势刹时泄了大半,看男人一眼,她率先上了马车,并挥退了一应仆妇丫鬟。
乔修远把帘子打起来,抬头看向巧娘,等着她说明来意。
虽然前边被打断了话,刘巧娘并未忘了要说什么,垂下视线看着对面男人沾满泥的鞋子问:“爹说你会娶我。”
“是。”
“是因为这一年我受人非议,而我坚持不退亲,你觉得亏欠我,所以才要完成这桩婚事?”
“这么说也不算错。”
刘巧娘神情顿时黯然,她想要的不是这样的。
乔修远恪守礼节,眼神并未一直落在她身上,也就未看到她的神情,看着外边继续道:“在外一年,偶尔想起婚事我都觉得愧疚,若乔家之事迟迟不能有个结果,我应该数年内都不会回来,那肯定会耽误了你的花期。后来我便想着将小定的物什托付给长辈,请长辈退了这桩婚事,别耽误了你。只是还没来得及,我父亲的事便有了转机。”
刘巧娘看向长相俊朗的男子心缓缓飘落,等他继续往下说。
“公堂之上,见到刘伯伯时我很意外,我没想到他会出面帮我做证,然后我知道了你的种种。我当然知道,你并非为我这个人,而是因你性情如此,不会去做那无情无义的事。我甚至觉得,就算我三两年都没法替我父亲伸冤,你也不会主动退亲。”
乔修远转回头来朝她笑了笑:“我娘曾说,你是满府城的姑娘里她最看得上的,只是一开始没想着刘家愿意低门嫁女,所以也不曾想过去高攀。没想到后来刘家主动提及,她便穷尽一切成就了这桩亲事。事实说明,我娘眼光一如既往的好,你真如她所言,是满府城最好的姑娘。”
刘巧娘脸颊微红,转开头去,差点就忘了今天的来意,好在她主意大也不是说说的,便是听了这话仍是坚持问个答案:“所以,所以你是觉得亏欠我,才娶我?”
“若你不好,早在我家出事时就想尽办法的退亲了,怎会拖至如今。既然早早退了亲,我们便是两不相欠,何来亏欠。”乔修远摇摇头:“家妹说,能娶到你是我天大的福气,我也这么认为。便是有亏欠,也是因着你因我之故吃了那么多苦头。”
“她……真这么说?”
“自然,这话是她和刘伯伯说的,不信你回去问问便知。”
乔修远一顿,再说话时神情格外诚恳:“难得能和你当面说话,有些事情我想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刘巧娘也紧张起来:“你说。”
“母亲去世时我离家未归,家中全靠家妹支撑,两个弟弟才能平安至今,家业也全是由她置办,所以如今家中一切全是家妹做主,便是今后她出嫁,和这个家也是拆分不开的。你不要觉得她是个甩不掉的姑奶奶,你和她相处过便知道,她最是好相处,也绝不会对家里的事务指手划脚。要说亏欠,我对她才是多有亏欠。若非我离家在外,她也不用吃那么大苦头,从一个满身傲气的娇气姑娘变得如今这般懂事。”
乔家的情况,刘崖一回去就仔仔细细的和家人说过了,刘巧娘吃惊不小。在定下亲事后,她是费了些功夫去了解小姑子的,就担心嫁过去后和小姑子处不好。
可她了解的小姑子,和爹说的,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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