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得没错,怀信是给了我底气,我能站在这里都是因为他。”乔雅南笑:“范东家是觉得我利用了怀信,在为他鸣不平吗?”
“不是吗?只要怀信一句话,你不用来,这买卖也成了。”
“范东家未免太小看怀信,若我是那样的人,他早离我十万八千里,哪里还会留下任我利用。”
倒也有点道理,范世钦点点头,老狐狸身边养大的就算不够狡猾,那也是狐狸,成不了兔子,要是怀信这点识人的眼光都没有,他就该去信给沈散培好好嘲笑一番了。
“倒是自信得很。”
“是,我觉得我很好。”乔雅南把这当成表扬应下,态度更加坦荡:“怀信是敲门砖,让我有机会站到您面前来和您对话,之后就和他没有关系。在商言商,对双方有利才是买卖,只对我有利,那叫施舍。无论是我和怀信的情分,还是怀信和您的情分都不应该浪费在这桩小买卖上,不值当。”
范世钦笑了一声:“听着像是要把这情分用在大事儿上。”
乔雅南听明白了,这位对怀信是真心疼爱,生怕他被人占了便宜,她笑道:“不知对范东家来说什么是大事,对我来说,我们姐弟吃饱穿暖,有栖身之所就是大事。”
“仅此而已?”
“那便说得长远一些,若多年之后我两个弟弟能考到京城的鹤望书院去,那说不定会去找怀信叙一叙别情。”乔雅南笑着轻拂头发:“鹤望书院的学生,会是怀信的麻烦吗?”
想要进鹤望书院需得经过三次考核,光是第一考就能筛下绝大多数的人,能过了这三考的无一不是出类拔萃之辈,将来成就不可限量,谁敢说这样的人是麻烦。
范世钦大笑,说话时再没了之前的咄咄逼人:“终于露出些锋芒了。”
全神贯注于和他过招的乔雅南那些形于外的情绪僵在脸上,这是什么意思?刚才是在试探她?
范世钦背着手往屋里走去。
乔雅南没时间多想,示意乔昌盛站在原地自己跟了上去,这样的人她应对都费劲,二叔应付不了。
乔昌盛很听话,实际在知道沈怀信和眼前这人的关系后他脑子就转不动了,竖起耳朵听屋里两人的对话。
青松奉了茶后退到范世钦身后。
“这买卖你打算怎么和我谈?”
“在之前的买卖之上谈。”乔雅南在对方的示意下坐了,抓着这个话题往下说,这本也是她来此的目的:“桂花里的桂花质量有多好,范东家亲眼见证过。我见过别的地方的桂花,完全比不上桂花里的香,花苞也没有那么饱满,这样的桂花做出来的香料质量一定更加上乘。用得起胭脂水粉的谁不是识货之人,有对比自然会对品香坊更加认可,这么一来,品香坊超越含香春指日可待。”
会说话,也敢说话,看着不是每句话都在夸,但是每句话又分明在表达她的桂花有多独一无二的好。范世钦心下琢磨,就算没有怀信,乔雅南这么来和他谈买卖多半都能谈得成。
“若是长久买卖,价钱便不是那个价钱了。”
“若是长久买卖,不是更应该确保原材料的质量吗?”乔雅南笑:“一年一百一十一两,对品香坊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范世钦看她一起,端着茶盏喝了一口道:“一百两。”
“成交。”
过于爽快的态度让范世钦一愣:“不和我讲讲价?你不是说在商言商?”
“这份钱里有我十分之一,以后我不拿了,这钱分到每个人手里便和之前没差。”乔雅南笑了笑:“范东家可是觉得我过于大方了?无妨,我就当成赞美收下了。”
“好赖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说什么。”范世钦失笑:“不过我仍想问个为什么,据我所知,你手头并不宽裕。”
“若和范东家比,我何止不宽裕,完全称得上贫穷。要是和族人比,那我比他们宽裕太多。而且我回宗族是权宜之计,明年此时不一定还在那里,去掉我那一份就能让他们每年有一份固定收入,也算是我为宗族做的贡献。”
范世钦看着姿态上始终没把自己放低的人,在对方没提起时自己反倒提了起来:“怀信知道这价钱都要认为我欺负了你。”
“正因为您知道他不会才这么说。”乔雅南顺杆往上爬:“范东家打算和桂花里签上几年?”
范世钦看青松一眼,青松打开抽屉拿出文书递过去。
乔雅南接过来一看,时间上注明了五年,只在数量和价钱那里空缺着,范世钦已经签字画押,中人写的是怀信的名字。
看着怀信的名字,乔雅南问:“范东家早料到了我会来?”
“离开时我便说过桂花里的桂花不错,以后说不定常有打交道之时,你若连这个机会都抓不住,枉费那小子说了你一车的好话,下次见着我可就得好生嘲笑一番。”范世钦看她一眼:“一千钧不够,两千均桂花里可供得出来?”
乔雅南想了想:“东家稍候,我问问族叔,他对那附近更熟。”
范世钦示意她随意,他端起茶盏慢慢喝着。
乔昌盛听着两人的对话激动得恨不得原地跺上几脚,记着不能给大丫头丢人才险险忍住了。见大丫头出来,不等她问就低声告知:“你放心应下来,公家的山上还有不少,附近其他里也有桂花树,这个数没有问题。”
“桂花质量不能差。”
“同一方水土养出来的,差不了多少。”
确实是,乔雅南回屋坐下:“两千钧我们供得出来。”
青松拿了笔墨到桌上,范世钦在两份文书上各写了几笔,乔雅南走过去看着那数字愣了愣,范世钦并没有压价,仍写着一钧一百一十文。
“范东家仁义。”
“这个价钱已经是低价,我才是真正的在商言商,更何况桂花里的桂花确实优于很多地方,正解我所需。”范世钦看她盖了手印,问:“怀信说什么时候回京城了吗?”
“应该会等秋收后,常听他和族人谈到秋收之事,应该是有些兴趣。”
范世钦在心里计算一番,轻轻点头:“你带句话给他,秋收之后必须回京了。”
“一定带到。”擦干净手,乔雅南拿上自己那份文书:“范东家若无其他吩咐,我这就不打扰了。”
范世钦端茶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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