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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章 滚回家


余怀周稳定呼吸,重复道:“你不能用这种肮脏的手段对付杜杉月,尤其是你让人找来的那……”

“是她,欺人太甚!”

赵晓倩的脸在屋里的时候沉了,声音也很冷,像是被激怒了。

如果一直是那个状态,回家后本就由她情绪主导的氛围会僵硬又冷,她不缓和,余怀周缓和不了。

可出来后不是了。

余怀周和屋里一样,再低声也还是暴跳如雷。

赵晓倩却没再冷。

像是不曾被激怒般,声音腔调等,平稳又正常,有那么几次还勾起了笑。

神情间没有从前俩人好好时的亲呢,却也没房间里无形的剑拔弩张。

像是俩人刚才没对峙过。

这种状态等一切结束了回家。

家里氛围是过得去的。

想衍变成之前亲呢的氛围,不突兀也不难,赵晓倩可以主导,余怀周也可以。

但她打断余怀周的这句话不是。

不是被激怒。

也不是平稳。

而是每个字眼都像从齿缝中硬挤出来。

愤怒到她的背影,乃至头发丝都好似凭空烧起了一团火。

赵晓倩像是快被愤怒和恼怒烧成了灰烬。

在余怀周的印象里。

赵晓倩很多时候情绪都是平稳的。

正儿八经的愤怒很少很少。

这算是余怀周第一次只是背影便辨出她怒了。

还不是寻常的生气,或者是一时蹿升的怒火。

是拼命按压按压再按压。

按压到极点后没办法再按。

因为再按,她整个人像是要被逼疯了。

余怀周被打断的剩下话,被动停住了。

下一秒。

愤怒不止没降,反倒在短短时间烧到极点的赵晓倩,猛然回身狠狠抽出被攥住的手臂。

转身开门就要出去。

余怀周回神,跟上拉她,“你听我说……”

‘啪’的一声清脆响声。

赵晓倩朝不过碰触到她衣玦的余怀周狠狠甩下一巴掌。

这巴掌的力道大极了。

用力到余怀周的脸偏到一边。

白皙精致侧脸上通红的巴掌印在昏暗中依旧显眼夺目。

赵晓倩盯着他的侧脸,眉眼压低成线,一字一句重声道:“如果你还想我们之间有机会和从前一样。”

她手指向漆黑的楼梯,愤怒到语调高昂,“闭上你的嘴,滚回家!”

赵晓倩踩着高跟鞋也不过堪堪到余怀周下巴。

更不要提她骨架纤细,余怀周肩膀很宽。

俩人力量悬殊,只一眼看,八辈子追赶,也成不了一个量级。

但因为赵晓倩身上半点不熄灭,反而越烧越烈的怒火。

她瞧着像是整个笼罩了余怀周。

说出口的每个字,都给余怀周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冷意。

赵晓倩在警告他。

若你敢再开口,哪怕是我答应了会和你好好过下去,永远不主动提分手,我们也照样完蛋。

我多的是办法逼你主动对我提分手。

余怀周的眼眶在这瞬间红透了。

胸膛从开始的轻轻起伏,几秒后起伏的弧度重到了极点。

他偏过的脸一直没正过来。

但赵晓倩看得见他眼尾的红晕,和下眼睑长睫那越来越多的水汽。

以及想克制,却克制不了,不断垂下的唇角。

赵晓倩的怒火尤在,半点没熄灭。

可心脏却也真的莫名像是被针扎了下。

她想说你为什么要哭,为什么又要哭。

你是个大男人。

就算是年纪轻,这也不是你动辄就哭的借口。

还有,你哭什么啊?你有什么好哭的?

我对杜杉月做什么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厌恶杜杉月吗?

你不是恶心杜杉月吗?

我对她动手,让她再不能靠近你,你不该高兴吗?

你不该自己背地里偷笑吗?

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为什么拦我?

凭什么拦我?

你又要拿什么理由和借口来拦我?

赵晓倩想撕破脸质问他。

余怀周。

你护杜杉月,到底是因为她那可以让你躲避我追着和你领证。

还是因为你把我追到手后感觉没意思了,转而对杜杉月动了心思。

赵晓倩是真的想质问和训骂。

这些话几乎都要撑破了她的喉管。

不吐出来她感觉自己早晚会被堵塞到窒息。

但……

余怀周在眼泪控制不住下来前一秒仓皇背过身了。

赵晓倩指向楼梯的手指微微合拢,手臂垂下。

朝后一步,背靠墙壁,躬身扒了瞬发,盯着地面深呼吸再深呼吸,尝试往下压依旧不断烧起的怒火。

劝慰自己冷静,无论如何都要冷静。

尤其是……

赵晓倩轻覆膝盖的手微微用力,大口呼吸的同时,无声说——“赵晓倩,你答应过他的,不和他吵架,好好和他过下去。”

赵晓倩始终记得,她答应过余怀周,好好过。

不和他发脾气、不和他吵架、不和他提分手,好好过下去。

这是她欠他的。

赵晓倩从答应了,就一直记着,没忘过。

所以最后那两个很想很想问的问题,赵晓倩一个都问不出来。

因为问出来了,余怀周就要给答案。

后者可能性一般,尤其是对杜杉月动了别样的心思。

剩下的躲避领证还有追到手感觉没意思。

不管答案为哪个。

对别人来说,都是天大的事。

可对赵晓倩来说,不是大事。

因为追到手没意思了,她和他提好好过之前就已经预想过了,可以接受或早或晚这个结局来临。

说到底,俩人年龄化差异太大。

等过几年,她年华不在,余怀周的花季甚至还没开始。

她心里真的可以接受。

至于躲避领证对赵晓倩来说更不是大事。

她劝慰过自己,余怀周还小,加上就算他表现的再喜欢自己,她从前对他做下的事在那放着,还有,她说过实话,她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余怀周。

就算是喜欢了,也百分百可以肯定没有余怀周多。

余怀周不愿意和她领证,很正常。

而且领证的想法当初突然冒出来,是因为余怀周不安太浓郁,她想安抚他不要害怕。

余怀周不害怕,也没有不安了,目的达到了就足够了。

领不领证无所谓。

赵晓倩真的劝过自己。

百般劝慰过,也接受了。

心里接受是真的。

她问不出口,去听余怀周给出准确答案也是真的。

到底是躲避不想领证,还是把她追到手感觉没意思了。

她可以在心里劝慰自己千万遍,找一个自己能接受的理由。

从他嘴里知道,不行。

赵晓倩笃定,两者不管哪者从余怀周嘴里吐出来,她心里都会不舒服,很憋闷很憋闷。

憋闷到对他笑不出来。

憋闷到没有办法不对他提分手。

当成无事发生,自欺欺人,粉饰太平的接着和他好好过。

余怀周掉眼泪了。

赵晓倩不知道为什么,非要猜,会朝被打的太狠,却还不了手的憋屈想。

至于她自己……

赵晓倩在眼泪无声掉落地面后。

默默的想。

累。

谈恋爱真他妈累。

赵晓倩把眼泪眨掉,深吸口气再深吸口气。

一次又一次数不清第多少次往下按压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

勉力按下后,弯下的腰直起,贴着墙壁,长腿朝前屈伸。

她在余怀周仰头像是控制住眼泪想转过身时开口,“别说话,也别转过身,听我说,听完。”

赵晓倩这句话不平稳不冷,也不愤怒到像是个没了理智的疯子。

哑哑的,很慢很疲倦。

赵晓倩是真的累和疲倦。

因为按压快把她逼疯的怒火。

因为好生气、好委屈、好憋闷,却因为这该死的恋爱,因为许诺了和他好好过下去,不提分手,什么都不能说。

说了哪句,她都过不下去,也控制不住不提分手。

至于逼他分手……赵晓倩做不到。

人不能在同一个坑里栽倒无数次。

她甩不开余怀周,怎么着都得和他在一起,还不能亏待,不能恶语相对,能对他多好就对他多好。

根本原因便是亏欠。

人怎么能一债不还,接着又欠?

赵晓倩筋疲力尽。

只能解释,把能解释的,掰开了揉碎了和他解释清楚。

试试看,俩人能不能不吵架不争执的把这件事协商好。

粉饰太平,接着好好过。

她仰头闭闭眼再睁开,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哑声开始解释:“我知道这个世界很大,人很多,形形色色各不相同,你对别人保有善意没毛病,但你若是要求别人对你也保有善意,就有问题了,所以我没有强求过,不管做什么,只想求个问心无愧,我认为这么做就够了。”

“余怀周。”赵晓倩说实话,“我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最开始对杜杉月挺好的。”

“在商务会所她求我救她,她身后乌泱泱全都是男人,其实没什么好怕的,那地老板我认识,监控还在,真没什么好怕的。但我有点小小小小的阴影,怕很多男人包围我,可我还是保护她了,挡在她身前和一群人对峙。”

“后来她缺钱求我,我把她签下了,正常六四,亲自给她规划路线,想让她走的又远又稳。”

“公司变故,她的路线要改动,需要去酒局,这在圈里常见且正常的不得了。但我还是感觉很愧疚,能跟的一直在跟,把她挡在身后,不让人碰她一根汗毛,竭尽我所能,在护她。”

“这些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全是小事,也不是只护她个人。专门说出来甚至很矫情。而且我很清楚人和人不一样,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可能认为你对她挺好,但在别人心里不一定。我都清楚,凡事确保自己问心无愧就足够了。”

“我真的想的很清楚,这么多年一直这么过来的,从来没在意过。可杜杉月让我在意了,只要想起她……”赵晓倩低声说实话,“我会委屈。”

“因为我想不通,只一个她喜欢你,而我们当时在一起,不,那会已经不在一起了,只是你还在我身边转而已。她就可以不看我开始对她的善意和保护,一次一次又一次,没完没了的算计我吗?”

“毁我金珠一次一次又一次。把我从前招募的全部员工,甚至从南城带来的,都弄走,让我无数次的走投无路。”

“委屈后,是憋闷。因为我清楚的知道金珠一次次出事,没完没了的出事怪不得杜杉月,更该怪的是我自己。”

“我早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一回比一回看得清楚,却因为贪婪,死活不愿意放手。每一次被杜杉月算计到走投无路,感觉金珠好像要完了。我都憋闷到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牢牢的攥住再攥住,整只手全是心脏渗出的血,它还在攥,怎么都不松开,我憋闷到有时候甚至想捅死我自己。”

“委屈也好,憋闷也罢,因为现状改变不了,只能受着。自己选的,就必须受着。我和杜杉月第一次彻底撕破脸后,迎来了很长时间的平静。我有时候想,等合约到期了,她滚蛋了,委屈也好,憋闷也罢,结束后它们会彻底远离我,但我后来发现,她给我带来的何止这些啊。”

赵晓倩唇角无意识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沙哑的低语在昏暗的消防楼梯荡起回音,“前几天我遇到了一个小姑娘。人长得很好看,温顺温柔又有教养,哪哪都招人喜欢。而且她是个孤儿,靠自己一个人在这世上很努力很辛苦的生活着。没有哪条法律规定说碰到这样的女孩子你一定要靠近善待她。你可以不靠近、不善待,远远的避开,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么做很正常,没人能挑出你的毛病。”

“可但凡是个人,就不该对这么努力活着的女孩口出恶言。未曾深交,只一眼把她划分到恶人的行列。提起戒备和审视揣测就罢了,甚至提起恶意。”

“你知道吗?”赵晓倩看着漆黑的天花板,隐隐的,好似看到了那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入她心脏的扭曲阴暗面。

赵晓倩睫毛颤动了瞬,鼻腔突兀的,再次酸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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